过年对生意人来说是契机,他们要抓住这个点,不停挣钱挣钱再挣钱。
麦粒香也不除外,大年初三便开始磨面,毛驴拴在磨盘上,谢忱拿着笤扫不停往盆里扫着面。
大冬天,冻得浑身发抖,呼出的气体染白了眉毛。
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糕点厂长时间没取暖,炉子烧半天也没将屋子暖透,谢忱不忍谷栗和他一起挨冻,将她赶回家,谁知她又折返回来。
谷栗抱着暖手炉将院门关紧,“我拿了些冻疮膏,一会进屋我给你擦擦。”说着就往堂屋走,不多时又开门出来。
“屋里暖和不少,我再抱些木头进去,”没了斗篷遮挡,寒风一吹便透,冻得谷栗一哆嗦。
谢忱见状将毛驴固定住,快步走进柴房,先一步抱起木头,“快进屋去,冻坏了又要哼唧唧。”
谷栗笑着拍打他后背,推着谢忱往屋里走,“我啥时候哼唧唧了。”
谢忱回头斜睨她,“每晚。”
谷栗剜了他一眼,“没个正形。”
堂屋炉子烧得泛红,周围暖烘烘的,谷栗摘到谢忱的帽子,仔细检查他耳廓,“开年我去买几张兔子皮,给你做顶帽子。”
谢忱戴的是去年的棉帽子,不怎么保暖。
“不用给我做,你和谢莹还有娘各做一顶。”
“咋了,咱家破产了。”
谢忱被呛笑了,“我一大男人,戴兔帽子像什么话。”
谷栗打开冻疮膏,小心翼翼涂在谢忱耳廓上,“黑兔毛,在给你配件大氅。”
谢忱耳朵痒痒得难受,刚动一点就被打了,他挺直脊背咬牙忍着,“你们穿,我有件棉衣就行。”
“人靠衣裳马靠鞍,你出去谈生意,穿得华丽别人都得高看你一眼。”
谢忱闻言低笑出声,“好,听娘子的。”
谷栗发现谢忱有个毛病,不得舍给自已花钱,给家人花多少都不心疼。
供弟弟读书,养家中女眷,从没想过自已苦不苦。
耳廓刚涂完,谢忱就想去磨面,却被谷栗一把按住,她蹲下身去脱谢忱的鞋,吓得谢忱忙将脚藏在椅子两侧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。”
谷栗不由分说拽过他的腿,退去鞋袜露出泛红的脚趾,谢忱浑身不自在道,“脚脏,我自已涂。”
“自已涂,你啥时涂过,”说着将他的脚放在膝盖上,仔细涂抹冻伤膏。
“性子就是急,那么多麦子能一天磨完呀,就不知歇歇。”
谢忱低头凝视着谷栗,看着她为自已一点点上药,嘴角不自觉勾起,“多磨些,就能少买些面粉,盈利也能高些。”
谷栗将他左脚放到鞋上面,又托起右脚一点点擦拭。
“多有多挣,少有少挣,身体是最重要。”
谢忱心暖暖的,“我想趁年轻多挣些,这样等有小娃娃就不会受罪。”
谷栗手上动作一顿,随后继续擦拭,她理解谢忱的想法。
他十二岁丧父,家里薄产勉强经营,一直苦到现在,生怕自已有个意外,扔下整个谢家无人管。
如今娶妻,心里更加不安。
谷栗调整情绪调笑道,“才成亲多久就想要小娃娃了,不知羞。”
谢忱痒得缩了缩脚,“我怎不知羞了,村里像我这么大孩子都一两岁了。”
谷栗笑着起身,拿起炉子上的水壶,往木盆里倒了些热水,边洗手边道,“三年内我不想要小孩。”
谢忱穿鞋的动作一顿,“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?”
谷栗擦干手笑道,“我夫君哪都好,尤其是腰。”
谢忱被说的面色一红,别开眼不满道,“那你还不愿和我生小孩。”
“年龄太小生孩子,对身体不好。会引发流产,导致胎儿出现畸形,器官发育不全等问题。”
“都是一些歪理,村里哪有二十多才生小孩的。”
嗯,谷栗一瞪眼,吓得谢忱心猛跳,忙改口道,“咱谢家想什么时候生,就什么时候生。”
噗嗤,谷栗没忍住笑出声。
“我来,”谢忱起身接过木盆,端着往外走。
谷栗等半天没进来人,便知又去磨面了,家里一年除了原材料和人工费,进账少说也有五百多两。
谢忱真没必要这么拼,想起库房成山的麦子,谷栗萌生雇短工的想法,家里毛驴也该多买几头。
正月初十,县城铺子提前营业。
谷栗新推出款奶油冰糕,很受大家欢迎。
“这款冰糕吃不完放室外,放屋里会融化。”谷栗仔细嘱咐每位顾客,“而且这冰糕只有冬天能吃到,夏天吃要有冰窖才行。”
“哦,这么神奇么?我得尝尝。”其中一人忍不住拿起木勺,挖了一大块放入口中,冰冰凉凉奶香味十足。
“好吃,就是太凉了,”他身体打了个哆嗦。
排队人见状哈哈大笑,“都说是冰糕了,当然凉。”
“掌柜的,给我拿两块。”
“我也要两块。”
铺子外,一位长须老者看着麦粒香火爆场景,对身边王知县赞许道,“永安城被你治理的很好,百姓富裕生活充实。”
麦粒香崛起,对永安城来说是产业,对王知县来说是政绩,对他升迁有很大帮助。
“啥治理呀,这群百姓轻不得重不得,打两下板子都怕将人拍死。”
“你,这是军营呀,动不动就拍板子,办事要动脑子。”
“这咋说着说着还生气了,”王知县离老者两步远,见麦粒香铺子人变少,“我去给你买两块糕点,她家糕点特好吃。”
老者望着王知县背影,气得胡须上下抖动,“我咋生了你这不孝子。”
胳膊被晃动两下,一少年仰头看向王太尉,“祖父,我爹可孝顺了,他吃到什么都想起你,总想给你送一份,可又怕路途远坏半路上。”
王太尉被说的眼眶泛红,他这不争气的儿子,就知道吃。
王太尉揉了揉孙子的脑袋,笑道,“峥嵘可愿随我回京?”
“再等两年。”
王太尉笑道,“为何?”
王峥嵘轻哼一声,“孙子本没瞧起山石书院,可前两年来个新同窗,没两月就将我第一名抢了去,我不服气。”
王太尉哈哈哈大笑,他家虽武将出身,但长孙是个例外,他聪明好学兵法看一遍就能记住。
从小到大没受过挫折,没想到在永安城遇见对手了。
“哦,那我要看看那位小兄弟是谁,怎就超过了你。”
“祖父,没有总超,年底考试我拿的可是第一名。”王峥嵘不满道,祖父这口吻好像他已经被比下去般。
“好好好,我孙厉害。”
说话间王知县拿着三个冰糕,两盒糕点走了过来,王太尉见他买这么多,责备道,“买太多了,京城什么吃食没有。”
“这和你吃过的不一样。”
说着将冰糕递给儿子一块,又递给王太尉一块,“听说这冰糕围着炉子吃更有感觉,咱们快回家试试。”
王太尉见儿子这样,紧抿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,他牵起孙子和王知县一起往府宅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