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洁的指尖在体操垫粗糙的帆布表面划过,灰尘在斜射进器材室的阳光里打着旋儿。跳高横杆应该就在最里侧的柜子顶上,她踮起脚尖时,马尾辫扫过后颈发痒的汗珠。
"需要帮忙吗?"
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她踉跄后退,后背撞进带着体温的胸膛。林向阳单手撑住她手肘,另一只手己经越过她头顶取下横杆。褪色的蓝色运动服袖口蹭过她耳垂,洗衣粉的柠檬香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汗水气息扑面而来。
"林同学..."白洁慌忙转身,运动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少年潮湿的呼吸拂过她额前的碎发,他保持着双臂撑柜的姿势,将她困在方寸之间。
跳高横杆横亘在他们之间,在斜阳里投下细长的阴影。白洁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,汗水顺着锁骨滑进松垮的领口。远处操场传来模糊的哨声,器材室老旧的挂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的闷响。
"未来的白老师今天擦的雪花膏,"林向阳忽然压低声音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颤抖的睫毛,"是茉莉味的?"
白洁攥紧书包的手指关节发白,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。少年带着薄茧的指尖突然抚上她发烫的脸颊,指腹沾着的镁粉在皮肤上留下银白痕迹。
"你睫毛上沾了灰。"他轻笑出声,后退半步时故意用膝盖蹭过她僵硬的裙摆。铁质横杆被他转了个方向,斑驳的蓝漆在掌心蹭开,"要我教你怎么装跳高架吗?"
白洁伸手去接横杆的瞬间,林向阳突然松手。金属杆砸在地板上的巨响惊飞窗外麻雀,她重心不稳向前扑去,被少年结实的臂弯稳稳接住。
"当心。"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后腰,运动护腕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棉质衬衫。林向阳低头时,眉骨处的擦伤几乎要蹭到她鼻尖,"上次借的钢笔,吸墨管里好像有根长发。"
白洁的惊呼被突然推开的门打断。体育委员抱着排球愣在门口,斜长的影子切碎了满地阳光。林向阳若无其事地松开手,弯腰拾起横杆时,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"同学,器材清单..."体育委员的声音越来越小。白洁慌乱地理着鬓发,发现她的钢笔不知何时跑到了林向阳的裤袋,金属笔夹在他深蓝色运动裤上闪着微光。
白洁第三次在操场上撞见林向阳时,他正在用红色背心擦拭她的英雄钢笔。夕阳把篮球架拖成长长的影子,他小麦色的后腰在暮色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。
"怎么每次见你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?"她抱着教案站在三分线外,看他把钢笔插进运动裤侧兜。林向阳转身时带起一阵热风,汗湿的球衣贴出少年精瘦的腰线。
"白老师不觉得,"他忽然俯身凑近,睫毛上的汗珠坠在她书本封面上,"汗水是青春的勋章?"
远处的哨声刺破黄昏。白洁后退时踩到松动的砖缝,被他抓住手腕的瞬间,教案散落一地。林向阳单膝跪地捡拾纸张时,后颈的汗滴沿着脊椎滑进运动裤松紧带。她看见自己上周写的作业被他折成纸飞机,机翼上画着歪扭的篮球。
她抽回皱巴巴的试卷,却发现背面用红笔画了颗穿过篮网的心。林向阳起身时带倒矿泉水瓶,水流漫过她白色凉鞋,他蹲下擦拭时鼻尖几乎碰到她脚踝。
周五的器材室弥漫着橡胶老化气息。白洁踮脚够顶层跳高垫时,林向阳带着热浪从背后贴上来。他小臂肌肉绷紧的弧度擦过她耳际,取下垫子时故意让灰尘落在她发间。
"别动。"他突然按住她肩膀,指尖拨开她刘海,"有蜘蛛网。"白洁屏住呼吸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,首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。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,他搂着她腰滚进垫子堆,腐朽的帆布味混着他颈间的汗味涌入口鼻。
"林向阳你疯了!"她压低声音呵斥,掌心抵住的胸膛传来闷笑震动。少年滚烫的唇擦过她耳垂:"白老师心跳好快。"体育委员推门而入时,他正若无其事地帮她拍打裙摆灰尘,指尖却在她小腿肚画了颗星星。
元旦晚会那夜,雪粒子敲打礼堂彩窗。白洁弹错第三个音符时,瞥见林向阳倚在最后一排柱子上转篮球。他黑色高领毛衣裹着突起的喉结,指尖烟头明灭间,朝着舞台吐出绵长的白雾。
散场时他堵在更衣室门口,军大衣里揣着的烤红薯烫得她指尖发红。"尝尝,"他撕开焦脆外皮,蜜色糖汁蜿蜒过腕骨,"比你的墨水甜。"白洁低头吮吸糖浆时,他沾着炭灰的拇指突然抹过她唇角。
"别..."抗议声被寒风卷走,林向阳的唇带着烟草味压下来。她数到第七片雪花融化在锁骨时,尝到他舌尖红薯的甜腻。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手电光,他把她按在圣诞树后,松针混着雪水渗进羊绒大衣。
寒假前的深夜,白洁在图书馆撞见林向阳给低年级女生讲题。荧光笔在《人体解剖学》划出暧昧曲线,女生发间的茉莉香混着他袖口的烟草味。"这是肩胛骨,"他手指划过书页,"也是天使折断翅膀的地方。"
她抱着《教育心理学》转身时,钢笔从口袋滑落。林向阳追到旋转楼梯拐角,将她堵在消防栓玻璃门前。"吃醋了?"他呼吸喷在警报器红灯上,把钢笔塞进她衬衫口袋时指尖擦过起伏的曲线。
春末的雨带着槐花气息。白洁推开琴房门的瞬间,林向阳正用她的钢笔在女生手腕画手表。圆脸女生咯咯笑着躲闪,钢笔尖在雪白皮肤上拖出蓝色痕迹。"别闹,"他抓住女生的手,"这可是白老师的宝贝。"
雨滴砸在窗棂上。白洁转身时听见钢笔坠地的脆响,林向阳的球鞋碾过笔帽的声响像心碎的前奏。她蹲在器材室找备用琴键时,他从背后抱住她,潮湿的篮球服贴着她后背:"那个实习助教...我爸安排的。"
暑假前夜,天台水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白洁的凉鞋卡在铁丝网孔洞,林向阳单膝跪地时,后颈的胎记像滴血的红痣。"跟着我,"他握着她脚踝的手微微发抖,"等支教回来..."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誓言,屏幕上的"沈璐"字样在黑暗中格外刺眼。
秋千架的铁链缠满枯藤时,白洁在公告栏看到林向阳的支教照片。穿碎花裙的女生踮脚为他调整绶带,腕间的银色手表反射着刺目光斑。她摸着锁骨淡去的咬痕,把夹着《致爱丽丝》乐谱的文件夹扔进垃圾桶。
平安夜的雪掩埋了所有谎言。白洁推开琴房门的瞬间,林向阳正在烧信纸。窗台上并排的苹果刻着"白"与"沈",他转着篮球的手突然停顿:"孩子...可能要休学。"月光照亮谱架上的口红印记,那个错音符号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。
她跑过梧桐大道时,听见身后积雪碎裂的声响。去年刻着爱语的长椅盖着厚厚雪被,林向阳的呼喊被风扯成碎片。白洁在实验楼拐角摘下白色发带,看它飘向结冰的喷泉池——那里沉着她送他的英雄钢笔,笔尖早己锈成深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