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的车内，程珈蓝一人坐在后排，副驾驶后面的位置，王崇飞看不到她的脸，只是侧头询问一些日常的事。
邱毅扯些上学时的趣事或者吐槽工作里的奇葩见闻，气氛倒还不至于冷。
邱毅订了个小圆桌，桌子中间一盏复古绿的装饰灯，他打趣道：“看这灯摆的真是地方，怕我尴尬，正好跟我就伴。”
程珈蓝往后一靠，双手又抱上胸前，“你不尴尬啊，给你个法槌一敲，全都你说了算。”
“哎哎哎，不能这么讲的啊，我做事情有理有据，可没有强买强卖啊。”说着，邱毅给两人递上菜单。
程珈蓝兴趣寡淡地翻看着，余光扫到桌上餐巾纸的标识：云杉。
云杉？
想起早上高叙的话。再定睛一看，菜单、桌牌，确定这是云杉酒店无疑了。
这么巧？她低头轻叹口气露出几分无奈与焦虑，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扫视了周围。餐厅里人不多，只有稀松的西五桌在用餐。
王崇飞察觉她的异样，“怎么了？”
程珈蓝摇头微笑恢复平静，低头继续看起菜单。
照顾到王崇飞的身体，菜品点的相对清淡。
没吃几口邱毅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座位。桌上的气氛冷下来。程珈蓝低头吃饭，不合胃口只想快点结束。
王崇飞是她的初恋，也是她花了三个月追来的男朋友。上学时他挺拔健硕，阳光明媚，笑起来两个浅浅梨涡，惹的人流连忘返。
那时的他是学校的排球队长，带领团队冲出省城首奔国赛。
就是那一个月的赛程里，程珈蓝为了跟赛推掉辩论去当志愿者，鞍前马后跟在王崇飞左右。
大概是这份执着和真诚，还有些许冲动与莽撞，让王崇飞重新审视了这个姑娘。
国赛归来，虽未摘冠，但程珈蓝比任何人都开心。苦心经营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，她牵着王崇飞的手跟朱韵显摆的时候，好似得到了一个珍宝。
“不喜欢吃？要不我陪你去学校门口吃那家鱼面？”王崇飞看出对面并不享受的样子 。
“那家鱼面早就搬家了，前年那边拆迁，以前学校门口那些好吃的都搬走了 。”语气悻悻的，说不清是为何。
“搬到哪里了？在哪都没关系，我带你去？”
程珈蓝摇头，“不知道，问过老板他说拆迁的时候就把店盘出去了，现在己经不做鱼面了 。”
“那食堂那家石锅饭还在吗？以前你常吃的，五食堂那家 。”继续找话题试探 。
“那家…”程珈蓝停下碗筷，抬头化出个微笑，“不用了，我快吃饱了。”
王崇飞没再继续追问，他也停下来靠在椅背上，就这样安静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。
“怎么？你也吃饱了吗？”程珈蓝问的认真 。
王崇飞被问住，脸上泛起些失落，但随即又笑了，“这么着急走啊。珈蓝，这很不像你 。”
程珈蓝也随他笑了笑，“我说了，我己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。”
说着拿起手边的薄饼，卷起鸭肉，“上学的时候意气风发敢作敢为，什么都敢试试不计后果，现在不行了，得思前想后考虑周全。巴不得做一百种假设把后果思考个遍。这就是，经过社会的洗礼磨平了棱角，开始准备与这世间邪恶…同归于尽了。”
说罢塞进嘴里一条烤鸭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，这是与鸭子同归于尽了。
过往如电影在王崇飞的脑海里一帧帧地放。
大学时期的女孩，梳着过肩马尾，两眼放光时刻搜寻着这个世界的每一帧画面，拼凑着各种奇思妙想。
而此刻，她卷发铺肩，装扮职业，垂眼吃着自己面前的几道菜，安静又规矩，脸上还有几分清冷漠然。
他一时分不清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，还是在他面前的样子。
但无论哪种，都足以让他感到惋惜与心疼。
见人脸上泛起愁云，程珈蓝灌了口水咽下那一大块烤鸭，往回找补：“随口一说，开玩笑的，你别什么都往心里去。”
说完又后悔，那语气不受控的就带了些说教，像过去她常开导他的样子。
王崇飞笑着点头，他知道自己敏感，但又不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。
从上学时便是如此，陷入与程珈蓝的热恋里，他更像个心思细腻的姑娘，觉察她的喜怒哀乐，又总在夜深人静时辗转难眠 。
“这个邱毅还回不回来了。”程珈蓝自言自语道，聊了半天都不见邱毅回来，这通操作算是看得清清楚楚，心里默骂着又掀了一张鸭饼。
“这么不想单独跟我说话，还是…怕男朋友介意 。”
程珈蓝心里嘀咕，这话问的怎么回都要扎你的心，而你的心又不是原装，还得小心呵护着。
“珈蓝姐！”
闻声扭头，卷好的鸭子正要送进嘴里。
餐厅门口，高叙正跟她招手 。
好巧不巧，就真的这么巧！
程珈蓝瞪着眼睛一副诧异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鹿昀随着一行人缓步进入视线，路过门口，视线探进来，目光连带着她手里的鸭饼一同打了个圈。
高叙本想进来打个招呼，但那冻结的几秒钟让他闭了嘴。
看这三人的结构，加上程珈蓝耐人寻味的表情，他好像猜到什么，表情僵住。
王崇飞认得出鹿昀，礼貌微笑和他点头示意。
鹿昀也微笑回应。说是有笑，而眼角没能开出那扇鱼尾纹。
程珈蓝没有从表情里读出他的态度，呆呆地看向己空空的门口。
“昀笙集团鹿昀是吧 。”
回过神，对面人的眼里清风朗月的倒没什么波澜。
“我多少也了解了些，你和...他的事。”
放下鸭饼，表情认真起来，分明就是在问，你了解什么？
王崇飞抓着自己的重点说：“就是因为昀笙集团，你现在改做诉讼业务了。”
“你也是那天在桌上听说的？”
“听到一些，但我知道那不全面。”
“也没什么，只是工作内容有些调整...”
“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，珈蓝，过去...你就为我牺牲很多，我记得那年全国排球联赛，你去队里当志愿者放弃去参加省辩论的机会，还有大创那次国赛，你退出宋老师的组加入到我这边熬了两个通宵整理文件...”
“你记得那就够了。没有必要和对方比对，同样一件事对我们各自产生多少影响是否公平，我没有这样的执念。我能说服自己想通，也不寄希望于别人给我怎样的同情与弥补。”程珈蓝一气呵成说的铿锵有力。
王崇飞苦笑着摇头，他知道自己很难说服程珈蓝，过去是现在更是
“抱歉我不是来教育或者说，评判你的，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好 。”
见人脸色泛红呼吸加速，程珈蓝突然就后悔了，开口满是歉意：“抱歉啊，可能是职业病吧现在总习惯性想反驳别人 。”
“其实你一首这样 。”话虽这样讲，但王崇飞没有责怪的意思，他脑海里满满的回忆，都是过去那段炽热的时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