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程珈蓝,是我找你 。”女人往前,侧身绕过万里。
“万理你先走吧,这里没事了。”
万理往程珈蓝这边鞠了一躬,愧疚道:“对不起学妹,是师母想见你,所以我...”
骗字没说出口,给自己留了颜面,转身跑开。
师母二字钻进耳朵里,其他的都被忽略。
这是?梁立琨的妻子...
女人走近,中年相貌,皱纹在脸上压出痕迹,不显苍老倒添了持重。
白炽灯光从头顶打下,她眼神平和舒坦,倒不像刚刚那一声犀利。
“是我想见你,程珈蓝,我是商婉仪。”
商婉仪,程珈蓝从鹿昀那里听过这个名字,梁立琨的发妻。
“你…您找我?”
“是,我想跟你聊聊 。”
商婉仪又向前迈了半步,凝着程珈蓝。
三十年了,那个折磨她半生的女人仍在作恶,一步步将她推向深渊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,似是看到一把被重新打磨锋利的剑,再次劈开她本己千疮百孔的尊严。
梁立琨瞒了她三十年,她以为自己的隐忍大度能换来他的浪子回头,能换来一个完整和谐的家。
首到她几个月前发现了那份遗嘱,发现了这个私生女的存在,她的世界再次被摧毁,片甲不留。
过去的那些痛不欲生以十倍百倍的份量卷土重来,背叛之痛,如今又覆上欺骗之恨,三十年,她的人生己经没有三十年再去消化这些悲愤。
商婉仪面无表情,冷得像一尊雕塑,目光罩过去,寸寸审判着这个私生女今生的罪行。
无声的几分钟里,程珈蓝无数次想扭头就跑。但商婉仪的目光似有形,将她牢牢罩在原地,被迫承受着那自上而下的审判。
她意识到自己失策了,鹿昀提醒过的那些危险盘上身来,见不到梁立琨事小如果此刻他们想对她下手,那她孤立无援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许久,商婉仪才开口 。
“都说女儿像爸爸,果真如此啊。梁立琨总觉得他的儿子们不像他,不争气,就把希望寄托在...你这个私生女身上。”前边语气还算平静,私生女三个字一出瞬间狠了下来。
“我是来见他的,他在哪 。”
商婉仪轻笑,“你是想见亲生父亲,还是想确认那份遗嘱?程牧秋真是机关算尽,自己要的不够,还把你搬出来争抢。”
程珈蓝对妈妈当年的所作所为并不清楚,对商婉仪的指责不置可否,她不想被对方牵制,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目的 。
“我是来找梁立琨的,如果见不到就算了 。”
“程珈蓝,我们谈谈吧 。”
不明她想谈什么,但就是莫名走不开。
“梁立琨要把科创的股份留给你,这种变动必然会引起业内关注,你和你妈妈的身份也一定会被挖出来。以梁立琨的身份和地位,这等新闻一定会被媒体抢着曝光,你父亲的一世清明将化为虚无,你和程牧秋也会沦为大众的谈资笑柄,成为他一生的污点。顶着第三者和私生女这样的头衔恐怕不会让人太好过吧?”
商婉仪说这番话时脸上平静如死水,好似个身外人,愤怒到极致,反而心平气和。
“主动放弃那份遗嘱,我可以给你钱,或者你开个价,我买断他留给你的那些股份,但是不要让这个丑闻公之于众 。”
丈夫欺她半生,令她痛不欲生,她还在维护他的形象?
程珈蓝默然,她无法揣测商婉仪的心思,遗嘱的事也还没有想过。从得知爸爸的消息,她全部的心思都在这个人身上,未曾想首当要面对的,竟是商婉仪。
见人未反应,商婉仪语气柔和了些:“你妈妈想给你留点钱让你的生活得以保障,作为母亲我完全可以理解。说到底,这是我们这辈人的恩怨,也可以说与你无关,你是梁立琨的女儿,继承点财产也无可厚非。但也请你考虑一下现实情况,考虑这份遗嘱生效的后果,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?你既然这么渴望见你的亲生父亲,大概也是内心深处对他充满期待与尊重,你真的想看他身败名裂,一生的功名毁于一旦吗?”
自己是爸爸的污点,会害他声名狼藉名誉扫地。这样的事实,程珈蓝禁不住心里一颤,脸上有些许动容,依旧语塞。
她好像没什么底气也没什么资格去反驳,她这样的身份再去争再去抢,连自己的良心都迈不过去 。但身世和遗嘱,她需要向妈妈求证,即便鹿昀告诉过她,但她仍然抱有一丝期待,万一妈妈当年是有什么苦衷或误会呢。她必须得到程牧秋的亲口回应,才能彻底接受这件事。
“既然见不到人就算了,其他的事等我妈妈回来再说。”
转身就要离开。
商婉仪追上来掐住她的胳膊把人扥住,“把话说完!”
“把她放开!”楼梯口一声怒斥。
商婉仪一惊下意识松开手 。
鹿昀沉着脸出现在走廊里,目光狠厉,不分敌我地杀过来,说不清是对谁 。
程珈蓝面色难看,真是要死。
“商婉仪,看来上次梁从远没把我的话传到。行,那就一个一个抓回去,挨个说给你们听 。”
鹿昀拽住程珈蓝的胳膊往回猛拉一把 。
程珈蓝重心不稳几乎是栽到他怀里,被握住肩膀才勉强没倒 。这力道显然是带着惩罚 。
“鹿昀,这是我家的事,与你何干?!”商婉仪脸上怒气渐长 。
“你小儿子撞的是我的车,车里有我的人,你大儿子儿媳从我眼皮子底下绑我的人,你说,哪件事跟我无关?”鹿昀语气里夹带着些许散漫,反衬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。
提到那场车祸,商婉仪失了语,青筋在额角拱起,却又敢怒不敢言 。
戳到人痛点,鹿昀笑得更散,偏一些头对怀里的程珈蓝道:“珈珈,你说故意杀人,就算是未遂,至少得判多少年?八年?十年?收买他人行凶,制造车祸掩盖故意杀人事实,这算不算情节恶劣,法律不给判个死刑,公众的口诛笔伐也不会饶了他吧。这么说来,梁大教授的儿子不争气,也是事实啊。”
商婉仪被拿捏的死死的,梁从深干的这些事就是她的死穴,她无从反驳,但她绝对不想儿子被揭发,只得按捺着内心的爆裂,毒视着鹿昀 。
压在肩膀上的手又加了些力道,程珈蓝腰锥撑的发酸,身体轻扭了两下,瞬间收到头顶罩下来的炙热目光,赶紧老实的一动不动。
“我们走 。”
鹿昀按着肩膀把人往回挪 。
“程珈蓝,我刚提的条件你好好想一想!”
鹿昀驻足转身,有些不耐烦道:“你们梁家那点钱留着给梁从深善后吧!至于梅岭科创,给我留着,我送给珈珈,当三十岁生日礼物 。”
程珈蓝诧异到五官齐飞灵魂出窍,这都哪跟哪,唱哪出?
商婉仪彻悟,表情复杂,道:“程珈蓝,你妈妈还真是机关算尽。是吧?鹿昀?”
鹿昀眸色忽暗,戾气中带着浓烈的警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