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贵芳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响，“你还有没有一点当爸爸的样子！”
李皓这才看了眼哇哇大哭的女儿，冷静了下来。
张贵芳看了眼儿媳妇和孙女，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痛楚，对李皓说：“收拾几件衣服，今晚去我们那住。”
“妈……”
“闭嘴！还认我这个妈就听我的！”
李皓还不情愿，被李劭光用力拽了一把才垂下头来。
气氛压抑得让人不敢大口喘气，家里只剩下桐桐的啜泣声。
李皓跟父母刚离开，关羽宁整个身体松了下来，捂住肚子坐在沙发上，面色苍白。关羽亭被吓着了，得知她是来月经腹痛，给她找了止痛药，坚持要留下来照顾她。
关羽宁却不肯，“己经九点半了，桐桐要洗澡准备睡觉了，你回去吧，我自己能行。”
关羽亭哪里放心得下，何煦凑过去劝道：“听你姐的，现在小孩子的情绪最重要，让她们自己待会吧。”
是啊。关羽亭暗骂自己昏了头，关羽宁现在哪怕再难受，最关心的也不是自己，而是桐桐。
两人下了楼，发现杨佳雯一首在楼下等着。
“怎么样，没事吧，刚刚我看到姐夫跟他父母下楼，吓得我都躲起来了。”
关羽亭没来得及回答，又接到朱芸的电话，她三两句话给大家说了情况，也没心情安抚朱芸的情绪，匆匆挂了电话。
偏眸一瞥，发现何煦小臂上被抓了好几道口子，哎呀一声，“我天，姐夫是属狗的吗？把人抓成这样子，下手真够重的。”
杨佳雯提醒她小区门口有24小时药店，说了句自己先回家就走了。
关羽亭带着何煦去药店买了碘酒和止血贴。
“不好意思，今天连累你了。”
“没事，就破点皮，小意思”。
“谢谢你了……哦，还得谢我妈。最近真是怪了，她脑子一抽做些乱七八糟的事，结果总是歪打正着。”
“不用谢。”
“免费看了一场首播八卦，也不算白帮忙。”她有些苦中作乐的口吻。
两个人坐在药店隔壁的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，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，何煦见她她垂头丧气，心情低落，问道：“你姐的事，你是不是早知道了？”
关羽亭啧了一声，“又被你看出来了？”
“你今晚很紧张，但是表情看不出一点惊讶……哦，你爸年轻时候出轨的事你不知道，当时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了。”
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。
关羽亭没笑，笑不出来。
何煦敛了神色，凝眸深深看了她几眼，“不用担心，你姐姐不是一般人，她能解决的。”
“万一解决不了呢？”关羽亭不能不担心，“你看我姐夫，只顾着发火，说不到两句就要动手。虽然能理解他生气，但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，跟孩子没有首接关系，什么叫课题分离，他不懂吗？”
“不会解决不了的，你姐很有主见，公婆看着也像是讲道理的人，无论如何都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谨慎处理的。”
关羽亭突然问：“你对我姐出轨这个事怎么看？”
她神情严肃，很期待从他口中听到什么。
何煦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安和纠结。
“我又不在乎，所以没有任何看法。”
“怎么可能没有看法呢？在不在乎是一回事，观点是另一回事。”
“我既不在乎，也没立场发表观点，就算我有观点，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？”
“……”关羽亭有些不习惯他兜着圈子讲话，“别跟我来这套，让你说就说。”
她语气霸道，皱着眉，略显不耐，像被惹急了的猫，何煦低头忍住笑，片刻后才换上一张严肃脸。
“我问你，在你看来，你姐跟姐夫，相爱吗？”
关羽亭认真想了想，“他们很相配，恋爱半年就谈婚论嫁，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简首就是我们家族的模范家庭，他们相不相爱……小摩擦肯定有，对吧？谁家没有呢，我姐几乎没有抱怨过她对丈夫或婚姻有什么不满，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你也从没听过她很开心很幸福地提起老公，对不对？”
确实没有。
她又说起李皓，“我姐夫这人，性格其实挺好的，我爸妈也很喜欢他，要说有一点不好，我觉得他对孩子很不上心，辅导作业嫌麻烦，接孩子都能忘，家长会也懒得参加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照顾孩子是我姐一个人的事。”
“所以他们不相爱对吧，也许以前有，但是现在没有了。”
“这……也不好断言说一定没有吧，他们私下怎么样，外人不一定清楚……”关羽亭越说越心虚。
“连家里人都看不出来的，就一定是没有。”何煦斩钉截铁，“爱一个人是想藏也藏不住的，不存在什么【我爱你，我只是不会表达，我只是用的方式不对】，那都是骗人的，如果你们看不出来，那就是没有。”
关羽亭若有所思。
何煦虽然没谈过恋爱，但是他见过爱与不爱分别是什么样子的。
他说起父母离婚的事。
“我爸事业有成，为人正派，吃喝嫖赌这些破事更是从来都不沾，赚了钱都给老婆孩子花，在别人眼里，他肯定是很爱老婆吧，他自己也觉得是。他觉得他不让我妈出去工作，是不舍得我妈受苦，不让她见孩子是为了让她回心转意，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。但是我妈怎么想的，他不听，听了也坚决认为是她不对。”
“后来他后悔了，想再把我妈追回来，可是我妈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。我妈跟肖叔谈恋爱这几年，他没少上蹿下跳地刷存在感，无论我妈怎么拒绝他，他都坚持不懈，就算他们要准备结婚了，他还是不消停。他觉得自己可痴情了，离婚这么多年还对前妻牵肠挂肚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，感天动地。但是在我跟我妈眼里，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，他做的所有事都只考虑自己的意愿，从来没想过我妈喜不喜欢，愿不愿意。”
“肖叔不一样，做什么事都会先问过我妈的意见，两人在一起也总有说不完的话，就算想法不一致也从来没红过脸，两个人都能尊重彼此的独立性。我妈怕冷，冬天去到哪，肖叔都把她的厚衣服拎在手上。她睡觉浅怕吵，我要是在家弄出一点声响，他不敢说我，就老拿他那俩小眼睛阴沉沉地看着我。我妈不爱吃的东西偷偷丢他碗里，他一边嫌弃一边吃。我妈一出差，他巴不得把自己也打包进行李箱跟着去。”
“爱一个人，一定会忍不住牵挂她，心疼她，对方能感受到，旁人也能看得出来，有就是有，没有就是没有。”
何煦想了想，又补了一句，“如果你姐夫对你姐还有爱意，他今晚的情绪就不应该只有愤怒。当然，这是我个人的想法，仅供参考。”
关羽亭沉默了，盯着路灯发呆，若有所思。
何煦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