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家。
何喜宝趴在桌上给布画蜡,何麦香坐在一旁忧心道,“胡家既然不好,和离就是,这么闹下去对你不利。”
“嗯,”何喜宝没抬头,调转尺子继续画,“过段时间再和离,现在不是时候。”
何麦香这几天心七上八下,一边担心闺女被婆家下药,一边担心闺女胡作非为,整宿整宿睡不着觉。
“最近村里都传你招鬼,再这么下去胡家没事,你名声尽毁。”
何喜宝将蜡刀放入蜡锅中,“我啥名声,我现在都出马了,来,娘我给你算一卦。”
说着就去拉何麦香的手,要给她看手纹,气的何麦香伸手就打她,“浑,多大个人了,没正事。”
何喜宝被打也不躲,嬉皮笑脸地眯起眼睛,手指不停掐算,半晌后开口道,“我爹今天接个大活,五匹布染红色。”
上一世,这工单西天挣了五贯钱,除去成本父亲将钱都给了胡家,供胡炳胜结交书院夫子,讨好院长。
何喜宝不忍父亲操劳,又觉高翠兰傲慢无礼,曾多次找吴康明谈话,让他断了胡家开支。
吴康明不肯,他就这一个闺女,总想着和胡家搞好关系,苦点累点给点钱都不怕,只要闺女在婆家过的舒坦。
何喜宝说不通,父女就此闹了别扭,也因是第一次争吵,所以印象深刻。
何麦香见闺女不听劝,长长叹口气,她长这么大从没做过出格的事,眼看闺女越捅越狠,真怕她哪次失手闹出人命。
为今之计,只能求着闺女早些和离。她刚要开口再劝,就听院外传来笑声。
“闺女,闺女,爹今天接个大活,晚上让你娘炖只鸡。”
何麦香不可置信的看向何喜宝,何喜宝冲她一挑眉,“卜卦十文,不收你钱了,把鸡腿给我留下。”
何麦香恍恍惚惚起身,快步走到吴康明身边,“五匹布,染红色?”
吴康明诧异,“娘子咋知道的?”
何麦香险些没站稳,急忙拉住吴康明胳膊,指着何喜宝道,“闺女,闺女她出马了。”
吴康明吓得捂住何麦香的嘴,小声斥责“胡说什么,还嫌她谣言不够多。”
何喜宝走到驴车前,抱起两匹布往回走,“怕啥,我以后就靠这挣钱。”
“你可别,卦姑,师婆不好听,”何麦香跟在何喜宝身后担忧道。
吴康明笑着摇摇头,掏出本书递给何喜宝,“这几本书算出来没。”
“呀,新出的花册,”何喜宝惊讶。
吴康明轻哼一声,拨开她抱起另外三匹进了院,路过何麦香时笑道,“她骗你呢,还出马,两本书都算不明白。”
此时何麦香猛然回神,这哪是出马,这是大忽悠呀。
......
与何家其乐融融不同,胡家这两天阴云笼罩,一到晚上谁都不敢出屋,生怕撞见不干净的东西。
戌时末胡大宝悄悄穿好衣服溜出屋子,他站在院子里小声喊,“爹,爹你回来了么?”
见无人应答,又转身去了灶房,夜里黑他人小腿短,走两步就要摔一跤,他忍着疼西下寻找。
村里人都说他爹回来了,可为什么他看不到,“爹,我是大宝。你在哪呢?我给你烧的纸钱,你收到了么?”
“爹......”
空气寂静无声,胡大宝落寞的坐在院门口,望着漆黑的路,若爹回来定能看见他,他要告状,告诉爹爹小叔打他。
巴掌扇脸可疼了,还要说娘偏心只喜欢小宝不喜欢他,奶奶对他也不好,但凡他多吃两口就凶狠地瞪他。
最吓人的是,他们竟然要卖了他。
胡大宝想着想着就哭了,他不知为何爹爹死后所有人都变了,连疼爱他的小婶都被黄皮子上身了。
大滴大滴眼泪夺眶而出,他不敢哭出声,若惊动小叔和奶奶又要挨骂,爹爹知道他被骂会不会难过。
想来会的。
小小的身体倚在门扇上,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翌日,何喜宝回到来就见胡大宝睡在门外,眉头微蹙,“喂,怎不进屋。”
胡大宝被唤醒,迷迷糊糊揉着眼睛,待看清眼前人惊喜道,“小婶,你好了?”
何喜宝将院门打开,侧身让胡大宝先走,“你昨晚睡外面了?”
胡大宝神情落寞垂头小声道,“村里人说爹爹回来了,我想第一时间看见他...”
何喜宝闻言叹气,伸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,“没回来,”最起码在她做鬼这些年,没见过胡炳琨。
胡大宝鼻子有些酸,他抬头看天不让眼泪掉下来,否则奶奶会骂他。
“喜宝姐,你好些没?”金巧的声音从隔壁传来。
何喜宝眸光闪动一个念头在心里冒出,她让胡大宝进屋休息,自己则走到围墙处。
“说不上好坏,自从醒来就觉眼明心目,能看到好多未知事物。”
金巧被她的话勾起好奇心,胳膊压在围墙上满眼希冀,“都看见什么?说来听听。”
何喜宝故作沉思,“你娘出来第一句话,会说饭做好了么就聊天。”
金巧不信又好奇,拉着何喜宝冲屋里喊,“娘,你快出来。”金巧想想看看她娘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。
屋门被打开,人影还没看清就听一声怒喝,“金巧饭做好了么就聊天?”
一句不差,惊得金巧张大了嘴巴,她不可置信看向何喜宝,“喜宝姐,一字不差。”
何喜宝勾唇浅笑,傻孩子你把锅铲放下,我不一定能赌对。
金巧娘亲于秀莲走到围墙前,“喜宝,你好些没,上次太吓人了,我担心一宿。”
“多谢婶子,当晚就清醒了,”她望于秀莲和金巧欲言又止,于秀莲性子急又爱说,见她这副神情就知有问题。
“喜宝怎么了?”
“婶子,我前几天听金巧要说媒,你不妨去临村打听下男方品性。”
于秀莲一听这事哈哈笑道,“放心,我找的....”她话说一半,胳膊被闺女拉住。
疑惑转头,“你拉我做什么?”
金巧面色涨红,支支吾吾,“还是让我哥亲自去打听吧。”
于秀莲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圈,“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,”说着视线看向何喜宝,“喜宝,你是婶子看着长大的,有话首说是不是发现什么了。”
何喜宝抿唇不等回答,胡家正房门传来响动,立于门前的高翠兰猛然见到何喜宝回来,吓得砰一声又将门关上。
拍着胸脯紧闭双眼,好半会才敢扒门缝向外望,只听何喜宝对于秀莲道,“婶子,我黄皮子上身时恰巧看到金巧,发现她这门亲事不寻常,具体哪里不寻常我又说不出。”
于秀莲不信,金巧却深信不疑,“娘,喜宝姐算的可准了,她都算出你出门第一句说什么,一字不差。我亲眼看见的。”
于秀莲深吸一口气,一把夺过傻闺女手中锅铲,丢下二人转身进屋,她虽不相信卜卦一说,但她信何喜宝品行,她不是乱说话之人。
不多时屋内传来一声怒吼,“快别睡了,去三里村打听打听,和金巧说媒的男人如何。”
何喜宝见于秀莲信她,笑着对金巧道,“打听清楚些,女人嫁人如第二次投胎,定要找个知根知底的。”
别像她找个外乡人,什么都不知道,何喜宝压下心中最后一句话,转身进了二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