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家。
生姜苦口婆心劝道,“少爷,吧。再这么下去,咱家铺子都得黄。”
“馊注意。”
“啥馊主意,”生姜不服反驳道,“你睁开眼睛看看,泰康染坊都火成什么样了,连佛祖都知道买布去泰康染坊。
再说,以何喜宝对你的喜欢,吞并泰康染坊让何喜宝为你所有,不是分分钟的事。”
叶绡朗狐疑,“她喜欢我?”
“这有什么疑问么?”生姜坐在他对面,掰着手指给他算,“状元楼第一次见面,她看你眼睛都在发光。
你想想有这事不?”
叶绡朗想到那张明媚张扬的脸,点头,确实笑得过分耀眼。
生姜继续,“买配方时,她含羞带怯得看你好几眼,有这事不?”
叶绡朗回忆还真是,尤其签字时偷看得尤为频繁,叶绡朗心情莫名好了几分,点头示意生姜继续。
生姜拿起桌上茶盏,饮了一大口,“那么多家布坊,她为何偏偏选择你?”
生姜见叶绡朗还真思考上了,猛得一拍桌子,“这就是喜欢。”
叶绡朗常混迹青楼楚馆,多是虚情假意,这猛然碰到真感情,还是如此不加掩饰的追求,竟生出几分局促。
何喜宝那马蜂窝喜欢他?
生姜见差不多了,轻咳两声,“我得到消息,镇北关将士换新装,县衙这两天就会贴出公告,何喜宝必定会参加,到时你把握住机会。”
“滚,”叶绡朗心里别扭,脑中不自觉闪过何喜宝笑容。
,联姻,让何喜宝为自己所用,也不是不可以。
...........
八月初五,朝廷贴出公告镇北关将士换装,需要在北方采购大量结实耐磨布料,一时惊起千层浪。
别看伯阳县地方偏,但它离镇北关近,可谓朝发夕至位置优越。
消息一出最先坐不住的是织布坊,其次是染坊。虽是北方甄选却占个皇字,若是能在众多商家中脱颖而出,不怕以后没饭吃。
何家五口人坐在炕上,八只眼睛盯着何喜宝。
吴康明甚至去摸何喜宝脑袋,“闺女,你病的不轻呀?咱家染坊在伯阳县都排不进前三,你竟然敢参加朝廷甄选,你咋想的。”
何忠点头,“孙女,我知你有大才,可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不是所有染匠都集中在伯阳县这块,你莫要胡闹。”
李麻姑拿着针挠了挠脑袋,“要不找蔡婆跳两下。”
“娘说啥呢,黄皮子上身不是这症状,”何麦香开口打断,她拉着闺女的手温声劝道。
“乖,咱不去。”
何喜宝哭笑不得,“娘咱家小染坊去了也选不上,我主要想涨涨见识,你想各地染坊集中在一起,染匠技术参差不齐,咱们主要是去学习。”
何忠闻言默默点头,“孙女说的对,咱不和大染坊争高低,开个眼界还是可以的。”
吴康明一拍脑门,“瞧我这脑子一时竟没反应过来,只是朝廷甄选都己县为主,也不知咱家有机会么。”
李麻姑听着大家聊天,低头将线咬断,抖了抖衣服,“明天去县衙报名,成不成走一圈不就知道了。”
何喜宝笑道,“对,就按我奶说的做。”
...........
翌日。
何喜宝刚到县衙时,外面就己排起两列长队。
织布坊站右边,染坊站左边。
衙役负责登记领,接收样布。
“喜宝,喜宝...这...”
宋千娘穿着灰色衣衫,头戴布巾排在织布坊队伍中冲她挥手。
她这一嗓子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,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。
何喜宝尴尬地冲宋千娘摆手,刚要去染坊队伍里。
就听有人嘲讽,“世风日下连女人都能当染匠了,不知在家相夫教子,孝顺公婆,跑出来丢人现眼。”
何喜宝闻声望去,笑道,“我当谁呢,张口女人闭口女人的,原来是朱掌柜呀,你这?”
她左右看了两眼,“朱掌柜你既不织布又不染色,你不应该站这呀,你应该站两队中间。”
朱福面色涨红,“你怎知我不染布,这位是我高价请来的染匠,张景。”
张景眉头微皱,将头转到一旁不听二人争吵。
他这次来的主要目标是叶家染坊。
叶绡朗此人放荡不羁从不参加任何染坊活动,想与他切磋更是不可能。
若非渔阳县和伯阳县选拔时间错开,他也没机会过来。
张景,何喜宝略有耳闻,渔阳县有名的染匠,没想到他会来伯阳县比试。
何喜宝噗嗤笑出声,“我还以为天锦坊只做贩客,没想到为了军营这批货竟请了大师傅,朱掌柜好魄力。
何喜宝一番冷嘲热讽下来,气得朱福牙齿咯咯响。
“这是国家大事,天锦坊自然要为朝廷出份力。”
何喜宝哦了一声,“既为朝廷效力,和谈男女。”
“好了好了都是同行,大家都少说一句。”
李司业忙出来打圆场,“这次甄选看得是手艺,谁若不服把对方挤下去便是。”
二人这才作罢。
叶家马车缓缓驶来,生姜一眼便瞧见队伍里的何喜宝,“少爷,别忘了今天任务。”
“滚,”叶绡朗掀帘下车,刚走两步却被生姜拉住,他上去就解叶绡朗衣领,压着声说,“,你衣领系这么紧干什么。”
一个扣,两个扣,再解就露胸膛了。
叶绡朗拍掉他的手,小眼微眯带着势在必得,“解两扣足以,”以他得才情样貌,迷不死她。
话罢刷下打开折扇,自信满满向队伍中走去,见队尾与何喜宝有两人之隔。不着痕迹地插入队伍。
身后之人刚要破口大骂,手里就被塞了一两银子,生姜笑眯眯比个虚声手势。
队之人得银子,笑呵呵又往后退两步。
叶绡朗想到何喜宝喜欢自己,只觉浑身不自在,他深吸一口气,做出风流之态。折扇轻敲在何喜宝肩上。
何喜宝转头,眼前一亮,只见叶绡朗穿了件红色锦袍,圆领微敞露出古铜色锁骨,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滑动。
含笑得眸子,带着若有似无的侵略性。
“何掌柜来多久了?”叶绡朗将折扇,举到何喜宝头顶为其遮阳。
“刚到,”何喜宝向前移动半步,躲开扇面。
叶绡朗眉梢微挑,笑得风神俊朗,见何喜宝被太阳晒得脸颊微红,白皙小脸上挂着汗珠,竟多出两分柔美。
折扇如影随形,“何掌柜怎不带凉笠,如此娇艳爆晒可惜了。”
何喜宝见避无可避,索性不躲了,她抬眸迎上叶绡朗目光,似笑非笑道,“凉笠遮挡容颜,我怕你看不见我。”
叶绡朗表情一僵,努力睁了睁眼睛。心中腹诽,不是喜欢我么?咋说话这么冲。
何喜宝登完记,将样品递给衙役。
叶绡朗拿过笔,在泰康染坊后面写上绮罗阁三个字,走出队伍追上何喜宝,没话找话道,“怎没看见你跟班?”
何喜宝见他上来就问王长松,一句你不会喜欢男人吧,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“你那什么眼神,”叶绡朗下意识去遮,在碰到衣领那一刻,似想到什么改遮为解,随着第三颗衣扣拨开,隐约露出透色里衣。
何喜宝看出他意图,噗嗤笑出声,也是,怡红院半间房的人,怎会喜欢男人,是她想歪了。
她抬眸凝视眼前人,红色劲装,肩宽腰窄,一双小眼睛藏满笑意。
此人精明能干,杀伐果决,做她孩子的爹?也不知种子好不好,别忙乎半天只开垦不发芽,那岂不是亏了。
何喜宝视线下移,吓得叶绡朗忙将折扇换了位置。
风月场常客,对方一个眼神,便知其中含义。
叶绡朗心口扑通扑通乱跳,马蜂窝果然觊觎他,“那个,那个没事我先走了。”话音未落,人就己经开跑了。
何喜宝盯着他背影陷入沉思,浪荡公子,睡过就散应该不成问题。
而另一边,生姜一把夺过叶绡朗折扇,“扇扇扇,你就知道扇。”他恨铁不成钢,“,关键是勾引,是脱,不是让你临阵脱逃。”
叶绡朗夺过折扇,一脚踹在生姜屁股上,斥责道,“闭嘴,”何喜宝那如狼似虎的眼睛,用么?
他能不能保全自己都两说。
生姜哎呦一声,捂着屁股不停嚷嚷。
“何家这年染布无数,新款颜色层出不穷,每一种都是独家配方,偷师都偷不到,你再不努力叶家早晚改姓何。
再说你也不吃亏,那何掌柜长得漂亮会挣钱,你将她娶了,啥配方不是你的。”
“我真谢谢你了,拿我换配方还说的理首气壮。”
生姜一瞪眼,指着他胯下,“这玩意,给谁用不是用,关键是价值。”他话音未落就见叶绡朗杀意西起。
生姜还想再劝,我,我个半天来了句,“我...我还是跑吧。”
他撒腿就往叶家跑,只要进了叶家门,他就不怕死无全尸。
只可惜生姜腿短,临近家门口被叶绡朗抓住,大头朝下吊在树上,柳树条抽了两下就被叶夫人风风火火救了下来。
生姜拉着叶夫人衣摆哭喊道,“夫人,你得替我做主呀,我说的话都是你教的,你不能不管我死活呀。”
叶夫人尴尬地用脚踢开他,整理衣襟道,“儿回来了,进屋吃饭吧,”话罢转身离去。
生姜见叶夫人脚底生风,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,一仆不侍二主,古人曾不欺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