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沉璧盯着铜镜里的红痕看了整整一刻钟。那道痕迹像条细蛇般盘在她颈间,时隐时现。她伸手触碰,指尖传来微微刺痛——这是她前世被绞死的证明。
"小姐,该用晚膳了。"青瓷端着食盒进来,看见她还在照镜子,忍不住叹气,"您从河边回来就怪怪的..."
"青瓷。"姜沉璧突然转身,"我平日都吃什么药?"
小丫鬟一愣:"就是...治疗体寒的汤药啊。每月初一张嬷嬷都会送来。"
姜沉璧眯起眼睛。原主体弱多病,恐怕和这"补药"脱不了干系。她打开食盒,里面只有半碗糙米饭,一碟腌萝卜,连片肉沫都看不见。
"老爷宴客,厨房说...说忙不过来..."青瓷声音越来越小。
窗外传来丝竹声,隐约能闻到烤鸭的香味。姜沉璧冷笑,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:"走,去厨房。"
"小姐!"青瓷吓得拉住她,"二小姐的人在那儿..."
"正好。"姜沉璧从针线篓里摸出个小纸包——这是她刚才从姜玉珊送来的绣样里抖落的粉末,闻着有股苦杏仁味。
厨房里热火朝天。五六个厨娘忙着准备宴席,张嬷嬷正指挥小丫鬟们端菜。姜沉璧躲在门外阴影处,看见姜玉珊的贴身丫鬟春桃鬼鬼祟祟地溜到角落,往一个青瓷碗里倒着什么。
"那是夫人的养颜汤。"青瓷小声道,"每晚戌时都要喝的。"
姜沉璧眼睛一亮。她等春桃走远,悄悄摸到那碗汤前,把纸包里的粉末抖进去一半,剩下的包好塞回袖中。
"小姐!这要是被发现了..."
"放心。"姜沉璧拉着青瓷躲到柴堆后,"等着看好戏。"
戌时三刻,姜夫人果然派人来取汤。没过多久,主院突然传来尖叫声。姜沉璧贴着墙根溜过去,看见姜夫人满脸红疹,正抓着脖子干呕。
"怎么回事!"姜老爷怒气冲冲地赶来,"贵客还在前厅呢!"
"老爷..."姜夫人肿着嘴唇,话都说不清,"有人...下毒..."
满院子人仰马翻时,姜沉璧注意到春桃脸色惨白地往后缩。她故意提高声音:"父亲,母亲这症状...像是吃了相克的东西?"
姜老爷这才看见她:"你怎么在这儿?"
"女儿听说母亲不适,特来探望。"姜沉璧福了福身,"女儿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,燕窝与杏仁同食会起疹子..."
"胡说八道!"姜玉珊冲出来,"母亲今晚根本没吃燕窝!"
"二姐姐怎么知道?"姜沉璧一脸无辜,"莫非..."
春桃"扑通"跪下了:"老爷明鉴!是二小姐让奴婢在汤里加杏仁粉,说...说能让皮肤更白..."
"贱婢!"姜玉珊一巴掌扇过去,"你血口喷人!"
姜老爷脸色铁青:"都给我闭嘴!"他瞪向姜沉璧,"你既然懂医术,还不快给你母亲诊治?"
姜沉璧低头掩饰笑意。她当然会"治"——那点杏仁粉最多让人起疹子,她袖子里可藏着真正的解药呢。
"需要绿豆甘草汤。"她故作焦急,"青瓷,快去我房里拿那个红木匣子!"
当姜夫人喝下"解药"后,红疹果然消了大半。姜老爷面色稍霁:"沉璧何时学的医术?"
"女儿闲来爱看医书。"她乖巧地回答,余光瞥见姜玉珊正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夜深人静时,青瓷边铺床边小声问:"小姐,您什么时候有红木匣子了?那药粉..."
"灶台下的香灰罢了。"姜沉璧脱下外衫,突然"哎呀"一声,"二姐姐送我的绣样呢?"
青瓷连忙去找,却在绣样下发现个精致的荷包——正是白天姜玉珊腰间那个湿漉漉的荷包!
"这..."小丫鬟手首发抖,"里面..."
姜沉璧倒出荷包里的东西:几块小石头,和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条,隐约能看见"庄子上...灭口..."等字迹。
"收好了。"她将纸条晾在烛台上,"这可是二姐姐的'心意'。"
次日清晨,姜沉璧故意在花园"偶遇"姜玉珊。
"二姐姐。"她行了一礼,特意晃了晃手腕——那里戴着个碧玉镯子,成色比姜玉珊的翡翠镯差远了。
姜玉珊果然被激怒:"贱人!你陷害我!"
"姐姐说什么呢?"姜沉璧眨着眼,"妹妹只是来谢谢你的绣样。"她压低声音,"还有...河边的'照顾'。"
姜玉珊气得浑身发抖,扬起手就要打人。姜沉璧早有准备,假装被推倒,顺势抓住她的翡翠镯子一拽——
"啪!"
玉镯摔在石板上,断成三截。
"我的镯子!"姜玉珊尖叫着扑上去,"母亲给我的及笄礼!"
姜沉璧缩在角落"瑟瑟发抖":"二姐姐别生气...妹妹不是故意的..."
动静引来了路过的姜老爷。见嫡女当众撒泼,庶女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捡碎玉,他顿时黑了脸:"成何体统!"
"父亲!"姜玉珊哭喊着,"她摔了我的镯子!"
姜沉璧抹着眼泪递上碎玉:"是女儿的错...女儿愿意赔..."
"你拿什么赔!"姜玉珊口不择言,"你个贱婢生的..."
"住口!"姜老爷暴喝,"禁足三日!"他看了眼姜沉璧,难得温和道,"你起来吧,不怪你。"
等人都散了,青瓷扶着"受惊过度"的姜沉璧回房。一关上门,姜沉璧就笑了:"五十两银子的镯子,换她三天禁足,值了。"
"小姐..."青瓷忧心忡忡,"二小姐不会罢休的。"
"当然不会。"姜沉璧把玩着藏在袖中的一块碎玉——这是她刚才偷偷藏起的翡翠残片,"好戏才刚开始呢。"
她望向窗外。主院方向,姜夫人正派人去请大夫——昨晚的"解药"里,她掺了点让人腹泻的巴豆粉。
颈间的红痕忽然隐隐作痛。姜沉璧轻轻抚摸那道看不见的伤疤,仿佛又听见了绞索收紧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