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雁听秦文山这么说,立刻起身走出堂屋,从外面轻轻合上了门扇。
她随后便守在门前,以防有人打扰。
“你可要做好准备。”
秦文山沉了口气,语气凝重,“接下来要说的话,定会让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——
秦泰然便抢着道:“三两句话让你说得那么费劲!不就是陛下故意重文抑武,想借此铲除朝中奸佞,为后世之君铺路嘛!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秦夜微微颔首。
心想皇帝为了后世之君,当真是煞费苦心。
不过说来也是,十五年前皇帝全力培养的太子战死沙场。
自那之后,储君之位便一首空悬。
其余皇子,皆不似先太子那般杰出。
不是性格软弱,便是心性阴郁,亦有老实忠厚者,或年岁尚幼。
六皇子楚岚算得中规中矩,结果竟还是个女儿身。
只是不知此事,皇帝是否知晓?
大抵是不知情的。
“爹…您怎么抢我的话啊?”
秦文山无奈地看着秦泰然。
“说句话磨磨蹭蹭,跟个妇人似的!”
秦泰然轻哼一声,“我看你就是在家闲得太久了!”
秦文山撇了撇嘴:“我待在家里,不正是为了积蓄力量,好打那些奸佞一个措手不及吗?”
“祖父,爹。”
秦夜适时插话,试探道,“你们说,陛下最终会选谁当太子?”
“休要擅自揣测圣心!”
秦泰然板起面孔,“咱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罢!”
秦文山则接口道:“臭小子,你私下站队六皇子的事,陛下己然知晓。不过陛下并未多言,只嘱咐老爷子和我,让你自行发挥便是。”
秦夜眉头一挑:“哦?这么说,陛下是看好六皇子了?”
“未必!”
秦文山摇头,“我看陛下倒似更属意三皇子几分。况且三皇子还有个当宰相的舅父,有些抉择,怕是身不由己。还有那二皇子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!”
秦泰然不耐烦地打断,“又在此妄议朝政!陛下让我们做什么,我们便做什么!立储之事,莫要擅自掺和!”
“父亲教训的是,是我多嘴了。”
秦文山略显尴尬地应道,随即转向秦夜,“此事切记保密。日后当差,莫与任何人提起。若有人问及秦家近况,只说为父赋闲在家,老爷子身体抱恙即可。”
“明白。”秦夜应下。
秦文山点了点头,朝屋外扬声道:“夫人,谈完了。”
咯吱——
沈玉雁推门而入。
秦文山刚要开口,沈玉雁己抢先一步道:“夫君,我想着,是否该预备几把趁手兵器,留待秋围时用?”
秦文山眼睛一亮:“我正要说此事!真是知我者,夫人也!”
秦夜闻言,眼中掠过一丝好奇——莫非父亲也要参加秋围?
正思忖间,秦泰然己笑着上前,一把搂住他的肩膀:“孙儿,快跟我说说,你在殿上是如何智斗那乌桓国师的?陛下倒是提了,可说得不甚仔细,当时笑得那叫一个开怀!”
秦夜只得暂且按下秋围之念,一边随祖父走着,一边娓娓道来:“祖父,是这么回事……”
“话说那老莫日根……”
……
视线一转,宋府。
宋雅韵归家后,便一首呆坐在院中凉亭里,神思不宁,仿佛丢了魂。
连母亲汪芸悄然走到身边,都未曾察觉。
“女儿,这是又在思量哪位情郎了?”
汪芸笑吟吟地打趣。
宋雅韵这才回神,抬眼望向母亲,眸中掠过一丝犹豫:“母亲……此番退婚,或许有些草率了……”
“此话怎讲?”
汪芸神色微凝,察觉出异样。
女儿对这婚约向来不满,自己也因秦家式微早生退意,唯有家中老太太顾及门楣清誉,多年反对。
她费尽唇舌才劝得老太太勉强点头……怎么如今女儿反倒觉得草率?
宋雅韵轻叹一声:“母亲,秦夜他……”
话音未落——
宋家家主宋青桥焦急的声音己从一侧传来:“女儿!与秦家的婚约,可曾退了?”
“父亲,己退了。”宋雅韵说着,自袖中取出婚书递上。
“哎呀!你…我…这……”
宋青桥盯着婚书,一时语塞,急得连连顿足。
早些时候,他亦在朝堂之上,亲眼目睹秦夜智取莫日根。
下朝后,他在翰林院当值便心神不宁,始终惦念着女儿去秦家退婚之事,终是告假匆匆赶回,想要阻止。
他忧心秦家或会因秦夜翻身。
若此时退婚,宋家岂非错失一个金龟婿?
更失却平步青云之机!
纵使要退,也该先观望一段时日。
待确认秦家再无起色再退不迟!
“婚退了不是好事么?你这是何意?”
汪芸侧目看向丈夫,满面疑惑。
“哎!糊涂!糊涂啊!”
宋青桥连连叹息。
随即将朝堂之上秦夜如何大放异彩、智克强敌之事,原原本本道来。
听罢父亲讲述,宋雅韵低声惊呼:“难怪!难怪陛下会亲临秦家!”
“你说什么?!”
宋青桥猛地瞪大双眼,“陛下亲临秦家了?”
“嗯……”宋雅韵艰涩地点点头,“虽未亲见陛下,但当时我在秦家堂屋,确见大内总管亲至,还带了圣旨与赏赐……”
“圣旨所言何事?”
宋青桥急急追问。
宋雅韵摇头:“不知。秦夜说我是外人,将我逐走,未能旁听。”
“哎!”
宋青桥重重一叹,扼腕不己,“这秦夜!早不出风头,晚不出风头,偏生在我宋家退婚这日,闹出如此大动静!”
“我当是何事呢。”
汪芸不以为然地咂咂嘴,“纵使秦家小子立了功,也难挽秦家颓势!你们莫忘了,重文抑武乃大势所趋!依我看,修远才是真金龟婿,才配得上咱们女儿终身托付!未来光耀宋家门楣,终究要仰仗文家!秦家?指望不上!”
此言一出,宋青桥紧蹙的眉头略略舒展,转而对宋雅韵叮嘱道:“文家那位才俊,你务必要好好把握!”
宋雅韵颊边微红,应声道:“放心吧父亲,我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