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刚到,王大山便赶着牛车过来。
咚咚咚,门声响起。
沈氏快步上前将门打开,入眼的便是一张憨厚老实的笑脸,双方俱是一愣。
王大山后退半步抬头望向牌匾,地方没错。
他憨憨一笑,“我是王大山,来进货的。”
沈氏回神忙将大门敞开,邀请他进来。
“你稍等,我去叫人给你取货。”
王大山牵着牛车局促地看着众人,今天麦粒香人比昨天多,他有些怕。都怪他弟,非让那些货郎从他手上走货。
这要是让谢掌柜知道,非扒了他的皮。
王大山咽了咽口水,看着阔步走来的谢忱,下意识腿软。他为人老实不会撒谎,他弟不顾他死活,非让他来进货。
心里揣着巨大秘密,人自然就心虚,说出的话都底气不足,“掌,掌柜的要三百个蛋糕,三百个枣泥糕。”
谢忱笑道,“拿这些货能卖完么?”
不问还好,这一问王大山心更慌了,他强装镇定道,“我弟能卖完。”
谢忱没再开口说话,笑着开始捡糕点。
王大山见状偷偷松了口气,若再问下去他都不知该怎么回答。
刚出炉的几盘糕点都上了王大山的牛车,王大山仔细清点无误后,掏出怀中银钱递给谢忱。
憨憨道,“掌柜的你数数。”
给了钱他便想快些离开,可他弟嘱咐过,必须当面将货款点清,谢掌柜数钱速度实在是慢,他又不敢走,急得脚掌不停摩地。
谢忱数完最后一个铜板,笑道,“银钱无误。”
王大山闻言如蒙大赦,匆匆回个憨笑,就牵着牛车疾步往永安村外走。
看着仓皇逃离的背影,谢忱忍不住唇角勾起。
“偷笑什么呢?”谷栗过来取簸箕,就见谢忱站在院子里傻笑。
谢忱将货款递给谷栗,“王小山和咱们玩对缝,让他哥过来取货,这憨憨不会撒谎紧张得满头是汗。”
“王小山到是个聪明的,对缝可比提成挣得多,你是怎么发现的?”
谢忱弯腰抱起簸箕,二人一同往耳房走,“永安县十五个村子,分布不均,以王小山脚程不可能卖掉六百个蛋糕。”
这还能推算出来,谷栗吃惊地望着谢忱,“哥,你咋这聪明。”
崇拜的小眼神忽闪忽闪,看得谢忱心口涨涨的,他耳尖泛红大手按住谷栗脑袋,将她视线扭到一边。
由于王大山拿走大半货,谷栗他们不得不再次投入生产,辰时末赌坊要的糕点全部做好。
谢忱将糕点装上驴车用绳索固定好,刚要出发就见谷栗从灶房跑出来,她将卷着土豆丝的饼塞进谢忱手中。
“路上吃。”
谢忱笑得宠溺,“好,你快进去吃饭,我去去就回,有什么重活让大伯和爹做。”
谷栗抬手擦去谢忱额头上的面印,“家里别担心,赶车注意看路。”
谢忱噙着笑弯腰,将脸凑到谷栗眼前,“还有么?”
“没了,”谷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,伸手将人推开。
谢忱眼底闪过笑意,对着卷饼咬了一大口,牵起缰绳往院外走。
堂屋,两张桌坐满了人。
沈氏做的青椒土豆丝,拌上小青菜和豆芽卷在饼里特别好吃。
谷田和谷粮吃得满嘴是油,谷老大和谷老二也吃得飞快,反观女眷这桌吃的就斯文多了,倒不是她们注重礼节,而是太累了。
丁氏一向挺直的腰也弯了下来,赵氏更是有气无力地咬着饼,“太累了,一趟一趟抱木头我胳膊都快累折了。”
丁氏将汤碗放下,咬了口卷饼,“一会咱俩换一下,你看火候,我去抱木材。”
赵氏眼皮沉沉地望了她一眼,“大嫂,你放过我吧,”火候要是看不好,糕点烤糊更耽误时间。
赵氏盯着汤碗叹气,她这脑袋就适合干体力活。
饭后,谷栗组织大家继续做糕点,免得影响开铺子时间。
谷老大和谷老二轮流打发鸡蛋,二人累得胳膊酸胀,但为了挣钱不得不咬牙挺着。
谷粮和谷穗负责枣泥糕制作,谷栗和谢莹负责蛋糕制作,大家忙得热火朝天。
这次爆单,才让谷家知道做糕点不容易,烤房如蒸笼,打鸡蛋的手不能停,面不能和太干,火大火小都不行。
一上午下来,谷家人几乎累虚脱。
谢忱送货速度很快,不出三刻钟便赶了回来,进院便要一百个蛋糕和一百五十个枣泥糕,说是茶楼和酒楼的订单。
谷栗将做好的糕点装上驴车,让谢忱快些送去。
待铺子开门已是午时,这让等在外面的顾客很不满意。
“掌柜的,你铺子开门没个准点么?”
谷栗赔礼笑道,“各位不好意思,订单太多晚了些时日。不若这样在场各位买五个赠送一个怎么样。”
刚还抱怨的顾客瞬间喜笑颜开,对着谷栗比划道,“我若拿十个就赠两个呗。”
“对,买得越多,赠的越多。”
“哎呦,还有这好事,平时排队都买不到的糕点,今天因时间原因竟然有赠送。掌柜的给我拿十个。”
“哎,”谷栗麻利地为对方捡糕点。
其余人一看纷纷涌上前,生怕晚一步买不到。
谷栗和谢莹在前面售卖,谢忱和谷田在后面做。
麦粒香从午时忙到酉时,又从寅时忙到午时。
起早贪黑忙碌一整月,月底结账,毛利竟然挣了二百多两。
以前两个半月的收入,如今一个月就能挣到。
谷栗趴在炕桌上看谢忱对账本,“你脑袋怎么长得,眼睛一扫便知结果。”
桌上算盘跟摆设一样,一个账本没拨弄两下就完事了。
谷栗既崇拜又不解,她数学从小到大就没及格过,在她眼里数学好的人,脑瓜都聪明,聪明的让人匪夷所思。
谢忱写完最后一个字,将笔放好,吹了吹墨汁笑道,“除去人工,食材,咱们净收入一百三十六两。”
谷栗闻言坐直身体,抻着脖子往账本上看,“挣这么多?”
谢忱大手托住她下颚,快速啄了下她唇角,笑道,“这只是个开始,下个月会更好。”
谷栗挪动着身体靠近谢忱,挽住他胳膊仰头嘿嘿笑,“夫君,你怎么这般优秀。”
谢忱被夸得耳尖泛红,成亲以来他听过的夸奖比以往十几年都多,无论他做多么小的事,在谷栗眼中都了不得,都要夸上几句。
他常常疑惑,自已真这么优秀么?
齐州城,桂芳斋。
宋月舒翻看近三个月的账本,面色越来越难看,“永安城回信了么?”
前几个月齐州城涌进一批货郎,搅得她生意持续下滑,据调查就是麦粒香的货。
“没有,”小桃收起账本,倒了杯茶给她。
宋月舒揉了揉眉心,她若知道谢忱发展这么快,当初就不该放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