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粉厂建房速度快,主要是房屋结构与众不同,空旷的院子铺满青石板。
院门是普通人家的四五倍,牛马车进入特别方便,院子最内侧有两间正房,正房后为偏房。
两米高的院墙两边各砌十个石桩子,桩子上的磨盘还没运回来。
谷老头指挥谷老大和谷老二将磨盘木架分好,“别离石桩太近,对,就放那吧。”
谷老二累的满头是汗,“爹,谷栗这么胡闹你也不管管,哪有一起卖二十个磨盘的。”
“闭嘴,每次干点活话就多,叨叨叨得让人心烦。”
说着视线扫到谷老大和谷粮,“谷粮,你别动,让你二叔抬。”
十四五岁的年龄,哪能让他干重活。
谷粮满头是汗憋着股劲将木架放下,谷老大扯过脖子上的汗巾,用力拧了下丢给他。
“去村口看看,你二姐夫车到没。”
谷粮应了声朝村口跑去,大概过了三刻钟,谷粮带着七八个人走了回来,身后还跟着十几辆牛车。
谢忱见石桩附近的磨盘架,不赞同道,“爷,你怎么不等我。”
“抬一个磨盘一百文,钱大风刮来的呀,你爹和你大伯多干些,你们就能少花一点。”
谷老二闻言撇嘴嘟囔道,“有福不会享,能雇人抬非折腾亲儿子。”
“你说啥,大点声,”谷老头一声呵斥,吓得谷老二身体一僵,“我没说话呀。”
谷老头瞪了他一眼,“别傻站着,干活去。”
“不都雇人了么?”
谷老头一瞪眼,吓得谷老二忙跑去抬货。
磨盘特别重,四人一组一点点往石桩上挪,“在往里些,别放偏。”
谷老头弯腰盯着磨盘下端,这要是放偏,等石砣放上去很容易压塌。
谷老头不敢松懈,二十个石磨,一一检查完才让谢忱结账。
等忙完已经接近傍晚,谷老头摸着石陀侧面纹理,“这写的什么呀?”
谢忱笑道,“麦粒香,特意做的标识。”
谷老头满意地点点头,“做的对,咱家的东西可得看住了。”
几人说着话便往家走,沈氏一早就去谷家帮忙,见大家回来忙招呼赵氏放桌吃饭。
谢忱进院见谷栗在,惊讶道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谷栗弯腰拿起水瓢盛了些水进盆里,“也刚进院,面粉厂活干完了?”
谢忱弯腰捧起水就往脸上撩,“完事了,一会我带你去看看。”他接过谷栗递来的帕子,胡乱擦两下便去牵她的手。
却被谷栗一巴掌拍了下去,谢忱尴尬地摸摸鼻子。
赵氏摆好饭菜,叫几人进屋吃饭,男人干了一天体力活,吃起饭来格外快。
半盆的红烧肉,很快就见了底。
丁氏见状起身去了灶房,不多时端着半盆红烧肉走回来,“锅里一直温着,小心烫。”
说完又给女眷这桌添了些菜。
谷栗笑道,“大伯娘快别忙了,正好今天人齐,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。”
丁氏诧异,谷栗主意正,做事从来不和他们商量,今天是怎么了。
不等她想明白就听谷栗道,“面粉厂一年也就忙半年,我想请大伯和大伯娘帮忙打理。”
啪嗒,赵氏碗没拿住磕到饭桌上,引得所有人注视,赵氏脸色有些难看,但又不敢发作,只得默默将碗扶正。
丁氏愣愣地看向谷栗,“我能做什么?”
谷栗笑道,“大伯娘头脑聪明,反应快,说话利索,我想请你帮我管工人吃住,至于干活我想请大伯帮忙监督,大伯每年都去外面打零工,经验丰富。”
谷老大心中欢喜又忐忑,“我能行么?”
“能行。”
一旁的谷老二咳嗽两声,“闺女,你看我能行么?”
噗嗤,宗氏没忍住笑出声,她忙拿起汤碗掩饰尴尬,她这傻儿子可咋整。
“爹,你去面粉厂帮忙,按月结银钱。”
谷老二眉头微皱,眼中闪过不悦,暗骂谷栗缺心眼,有好事不想着她爹,先想她大伯。
赵氏在旁急得一直用脚踢谷栗,谷栗将腿移开,“到时我爷得帮忙,没你坐镇我怕麦子堆放出问题。”
谷老头正襟危坐,“你放心,我种这么多年地,绝不会让麦子发霉发热。”粮食就是命,就算谷栗不说,谷老头也要常去看看。
丁氏笑着给谷栗盛碗汤,“谷粮和胡妮婚期定在六月份,忙完我就能去面粉厂帮忙。”
“娘,你提这事做什么,”谷粮听见成亲,羞得面色涨红。
“成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为何不能提。”
丁氏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,自从谷穗怀孕,她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惦记,可那孩子一次都没有回来过。
有点事做挺好,既能挣钱又少些烦恼,等存够钱她也在县城买个铺子,卖米粮。
饭后,赵氏将谷栗拉进屋,伸手就去掐谷栗胳膊,“你缺心眼咋地,你家的面粉厂让大房管,你需要人找我呀。”
谷栗疼得呲牙咧嘴,“娘,你下手能不能轻些。”
“我还轻些,我恨不得打开你脑袋看看,里面装得是不是屎。”
呕,太恶心了,恶心的谷栗浑身难受。
“你是我娘,我忍心让你受累,你就安心在家待着,我定让你做地主太太。”
“呸,指你还不如指你弟。”
赵氏气呼呼坐在炕上,她知道闺女瞧不起她,总用好话哄着她,可没一件事听她的。
她也恨,恨自已脑袋笨。
有时她能明显感觉出,自已思考问题不如大嫂有深度,可又能怎么办,有些问题她就是不知该怎么解决呀。
想到自已嫁的男人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爹也是个没用的,啥啥帮不上。”
谷栗笑道,“谁说帮不上,等面粉厂开工让他去帮忙,工钱你拿着。”
赵氏长叹一口气,也只能这样了。
她拉着谷栗的手道,“咱们二房就靠你和谷田了,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呀。”
“哎呦,娘你可别瞎想了,我上个月给你钱,花了么?”
赵氏爱美,手里又没钱,谷田挣得她一分不敢花,要存起来给儿子娶媳妇。
谷栗每个月给她五钱银子,几个月下来也没见她买一件新衣服。
赵氏似乎想到什么,忙踢掉鞋上炕,嘴里抱怨着,“问问问,每个月都问烦不烦呀。”
她从炕柜里翻出个木匣子,背对着谷栗偷偷翻找。
“不许乱看。”
谷栗脑袋刚凑过去,就被赵氏重重拍了下,疼得她嗷的一声,“娘,我这是脑袋呀。”
“喊什么喊,”赵氏将木匣塞进炕柜,坐到谷栗身前,从袖口掏出个银手镯,别扭道,“送你的。”
谷栗成亲,当娘的没送一件像样的首饰,她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,儿子的钱又不舍得花。可不得从自身省。
谷栗微愣,“你拿我给你的钱,买手镯了?”
赵氏有些不自在,佯装生气道,“啥你的钱,那是我的。”说着牵起谷栗的手,将银镯子套了上去。
她左右端详着镯子,忍不住勾起唇角,“真好看。”
事出反常必有妖,赵氏别给她来招以小博大,谷栗忙扯住袖口将银镯子盖上。
“好看好看,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。”
望着谷栗背影,赵氏没好气道,“回家回家,这不是你家呀,没良心的白瞎我银镯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