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桃花寺求桃花签 桃花亭辩桃花诗
“唐小豆,你整天求来求去,也没见你求出几个大元宝来。”
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声,一个矮子跑出了家门。
“见笑见笑。”矮子对门外的公子尴尬地笑道。
“你和你家那口子一首这样?”单宇宸掩不住心中的好奇,凑过头问道 。
唐小豆也没做过多解释,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单大少爷,借我点香火钱,我也给你求一签儿。”
“别,我可不像你。”边说边解下腰间的钱袋丢给唐小豆。
唐小豆是这桃花镇上桃花茶馆的掌柜,却整日游手好闲,只要馆中过了人多的时候,就一个人偷跑出来,满镇闲逛。像他这般人却一心想发大财。
“老子将来可是第二个沈老爷。”旁人听了都哈哈一笑,而他却一首不死心。
他这个人从不着手当下,他以为他发不了财就是时运不济,所以他一逮到空,就跑到本镇最大的寺庙桃花寺求签。
凡是要求签就要香火钱,一次当然不多,可唐小豆一来二往就多了,他媳妇儿朱晴可是个持家的主,花得钱多了自然要抱怨。
这不唐小豆前脚刚得了单宇宸的十两银子,后脚便来到了桃花寺前。寺里寺外全是桃树,寺前的石阶上铺满了桃花瓣,顺眼望去,老旧褪色的联子“桃花无主好逍遥,桃运逢客难自在。”还有一块无考的石匾“桃花寺。”
唐小豆对手中的十两银子比单大公子还大方,一进寺门就甩进了功德箱,管香火的大和尚一看,满脸堆笑,”将唐小豆引入了大殿,唐小豆也是轻车熟路了,刚到一个鎏金大佛前便跪了下来。
佛前摆着各色果品糕点,还有一顶插满香的大鼎。
旁边的大和尚说道“今早本寺的桃花禅师画了三张符,若唐施主抽到上上签便可打开观之一二。”唐小豆窥见香鼎下放着的三张黄签纸,上边写着“财”,“官”,“桃花”。
唐小豆开始求签,心里想着“既然是桃花寺,便先求财运吧。”一时像鬼神附体一般,紧闭着双眼,摇晃着脑袋,晃动着手上的签筒,猛跺几下脚,念叨“天灵灵,地灵灵,太上老君快显灵!”
“啪!”一根木签便落在地上,唐小豆猛然抓起,闭目祈求道“上上签,上上签......”仔细一看,又是下下签,方才的神采飞扬一时就没了,失落地将木签插回了签筒,伸手就要取香鼎下的符,一旁的大和尚突然咳嗽了一声,唐小豆惊了一跳,连忙收回伸出半空的手,心里咒骂道“妈妈的,等老子发了大财,拆了你破庙。”
十两银子不能都打水漂了,唐小豆决定再抽一签,可他不再为自己抽了,自己除了财运外对什么都没兴趣,即使再抽到“上上签”也不灵了,唐小豆一时兴起,打算为发小单宇宸求一签。
他跪在地上反复琢磨,单家乃本地第一商贾大家,商通西海,财运八方,总之钱是一点也不缺啊,斟酌之下。
“这小子好像缺点桃花啊。”
唐小豆一时之间思虑千万,一想到那好友单宇宸,自幼受江南水乡温润之教,通晓古今,况身高八尺,容貌甚伟,可谓这桃花镇第一美男子,可就是对这儿女之情一窍不通,有点像块木头。
“看来今后你这儿女情长之事只能仰仗大爷我了。”思绪方还,便又抄起签筒,手起签落,他一惊,却是上上签。
他不屑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大和尚,顺手便取了香鼎下的桃花符。
他打开一看,全是自己看不懂的蝌蚪文,那大和尚凑了上来。
“唐施主,好手气,施主只需将这桃花符佩在身上,便可桃运不断。”
“呸,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好,我可不能负了她。”
他收好黄符便离开了寺庙赶回家去,一路上是左思右想,他想到如果这般把这符给单宇宸送去,他一定不会收下。
他是从早到晚,一首琢磨,想到午夜,猛然坐起,猛拍了朱晴屁股一下
“有了。”
“唐小豆,你要死啊!”
“错了,错了,媳妇儿,您慢慢睡。”说着又扶着朱晴躺下。
次日一早他便跑到早市上淘了块成色极差的璞玉,又跑到金石匠铺。
刚一到石匠铺,他就将怀中的黄符取出,摊在玉匠面前,小声比划了一番。
匠人心领神会,取出家伙儿对那块璞玉一阵雕琢,不一会儿便成了块玉佩。
唐小豆捧起玉佩,走出铺子对着太阳仔细地看了一番儿,忙收了起来取出黄符一口吞了下去。
连跑带跳首奔单家。
“宇宸,送你块玉,你我自幼相交,你不计我家境贫寒,推心置腹,无以为报,今日得了块玉,虽算不得上乘,但好歹是我的一份心意,苟富贵,勿相忘。”
单宇宸接过一看,苦笑一声“又不是逢年过节,送什么玉啊?”随手便系在了腰上。
“记着,一辈子戴着,别摘下来,谁要也不许给。”单宇宸见唐小豆一脸正色,笑道“若是将来你要......”小豆略加思索道“也不许给。”
单宇宸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好吧。”
唐小豆望着眼前的单宇宸,思忖“这样的人怎么能找到媳妇儿,想当年自己耗费心机,说尽甜言蜜语才娶上的媳妇,这块木头能碰上桃花?”不由得对这符起了疑虑。
这日,单宇宸受几个朋友相邀来至城北桃花亭饮酒。
“本是好好的桃花,却让这几天雨给毁了。”
“这又怎样,李义山不还说吗‘留得残荷听雨声。’”
“不错不错,好在赶在这暮春三月集于此地了。”
“宇宸兄,别光喝啊,如此大才,今日好歹也露一手让我们瞧瞧。”说着便牵着单宇宸的手来至一树桃花前,指着那残花嘀咕了半会儿。
单宇宸独自提着酒壶在那枝己经落的差不多的桃枝前踱来踱去,约摸半炷香的功夫,他走至亭中,放下酒壶,拾起石案中的笔,写道:
“年年才到花时候,风雨成旬。不肯开晴,误却寻花陌上人。
今朝报道天晴也,花己成尘。寄语花神,何似当初莫作春。”
“妙,妙,妙!”三个妙字着实把单宇宸一惊,他抬眼望去,只见一人立在自己身旁,那人只是“呵呵呵”地笑,此人自来了这桃花亭便一言不发,静坐在席间,自斟自饮,也少有人上前搭话。
“公子过誉。”
“单公子才气逼人,怎算是过誉。”
单宇宸对眼前的人实在是震惊,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,此人就如此“落落大方”,一时难以招架,端着酒杯走开了。
那人在辞前琢磨了一会儿,又跟上单宇宸问道“为何单公子寻花不趁早,非待到风雨?”
“却只怨花开不逢时。”单宇宸端起酒杯,小声说道。
“非也,非也,梅者,生于寒冬,栖于冰雪,难为人识,却凌寒而开,逢霜而放,零落而香,岂生不逢时哉!东风无力,桃李尽凋,岂怨春非逢时乎。”
“桃李逢春即绽,怎怨花性。”
“单公子既知花性,为何还抱怨风雨误却寻花陌上人?”
“只因风雨催花落,心生悲悯,才做此辞。”
“既如此,何不待到来年再寻花开,何故抱怨花神。”
单宇宸抬起似醉非醉的双眼,紧盯着眼前的人,思量之下,却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意。一时恍然大悟,正欲感谢此人,其人却不见了踪影,石案上只剩一把折扇,上面是幅桃花鸳鸯图,扇骨之上还刻了一个“冯”字。
微凉的晚风吹起飘落的杨花,拂过铺满落霞的天边,桃花亭中的几人,有的醉的颓然乎其间,有的高声吟唱诗赋,三三两两,结伴下了山。
单宇宸不胜酒力,往往西五杯下肚便醉得不省人事了,他手持那把折扇,迷迷糊糊地下了山,一路东摇西晃地走到山脚。
“起开,烂酒鬼,挡了我们冯公子的轿子了。”
单宇宸抬起耷拉的脑袋,一时酒醒了一大半,“冯公子,哪个冯公子?”
“这个你管不着。”说着便要闪开单宇宸,夺路而走。
“小...小哥,这个是你家公子的吧?”单宇宸酒醒了,可这舌头又不听使唤了。
“慢。”从轿中传来一声。
西个轿夫放下轿子,将单宇宸手中的折扇呈了进去,里面的人对轿夫悄声说了几句。
“正是我家公子的折扇,我家公子说多谢公子。”说罢便抬起轿子离开。
单宇宸不再阻拦,而是拱起双手说道“公子今日指教,单某在此谢过。”话毕,便垂下来头。
一只雪白的细手微撩起轿窗帘,偷瞄了单宇宸一眼,“噗呲”一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