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,不再是针,而是裹尸布。它渗透层层瓦砾的缝隙,沉重地覆盖在陈默身上,冲刷着凝固的血痂、淡金的黏液和废墟的污秽。水流带着泥土的腥气,灌入他干裂的嘴唇,不是甘霖,是混着死亡味道的泥浆。这粗暴的浸润,像一根生锈的铁丝,在他死寂的神经末梢搅动了一下,引发一阵微弱到几乎湮灭的痉挛。
眼皮,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铁门,却在那冰冷持续的刺激下,极其艰难地、颤抖着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灰暗的光。模糊、晃动,被密集的雨线切割得支离破碎。不是阳光,是穿透厚重雨云和废墟孔洞的、苟延残喘的天光。它刺痛着陈默被血污糊住的眼球,视野里只有晃动的人影轮廓,如同皮影戏里扭曲的鬼魅。巨大的噪音隔着水层般传来——雨声的哗啦,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,还有……人声的呼喊,遥远而失真:
“…这里!担架!小心钢筋!…老天,这下面还有人形!”
“…血!好多血!还在流!快止血钳!”
“…不止一个!压在一起…下面那个…天,他的手…!”
声音忽远忽近,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踩踏在松动的瓦砾上,每一次震动都通过身下的冰冷传递到陈默残破的躯体里,引发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几双有力的手触碰、翻动,动作带着专业性的急促,却也无可避免地牵扯着每一处致命的伤口。左肩的碎骨在皮肉里摩擦,后颈的爪伤被撕扯开,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再次涌出。喉咙里本能地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,却连一声像样的呻吟都挤不出来。
“活的!这个还有气!轻点!轻点!”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,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。
陈默感觉自己离开了那冰冷坚硬的地狱。一股力量将他从赵猛早己僵硬冰冷的尸骸上剥离,如同将一块烂肉从砧板上铲起。身体悬空,随即被安置在一个相对平坦但依旧冰冷的硬物上——是担架。担架抬起时的晃动,如同将他投入搅拌机,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、错位。剧痛如同海啸,瞬间淹没了那刚刚复苏的微弱意识,眼前再次被翻滚的黑暗和闪烁的金星占据。
唯一残留的,是右手小臂内侧那刻骨的剧痛。那用血肉和白骨在金属管上犁出的坐标,此刻成了身体上最尖锐的伤口,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雨水中,每一次颠簸都像是用砂纸在打磨骨头。在灭顶的痛苦中,他那只完好的右手,如同拥有独立的意志,死死地、痉挛般地护住了右臂。不是保护自己,是保护那刻在臂骨之上、指向深渊源头的密码。
“他手臂…有伤!很深!像是…自己划的?”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惊疑响起,有人在处理他手臂的伤口,冰凉的消毒液淋上去的瞬间,陈默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,如同离水的鱼,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、压抑到极致的嘶鸣。
“固定!先固定!别管那么多!颈动脉出血!加压!快!”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吼道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冰冷的器械触碰着他后颈翻卷的皮肉,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昏厥。感官在剧痛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,却又异常敏锐。他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、废墟的尘土味、雨水带来的泥土腥气,还有……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不散的甜腥——那是“绿髓”残留的味道,从他后颈的伤口、从手臂刻痕里渗出的淡金色液体中散发出来,混在自己的血液里。
担架被抬离废墟,冰冷的雨水毫无遮挡地砸在脸上。刺眼的蓝红光芒穿透紧闭的眼睑,是救护车的警灯,在雨幕中旋转、切割,发出无声的尖啸。他被粗暴却迅速地转移。车门关闭,隔绝了部分雨声,但引擎的轰鸣和救护车特有的、催命般的鸣笛声,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。
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摇晃,每一次刹车和转弯都像一次酷刑。医护人员在他身边忙碌,声音透过一层厚厚的棉絮传来:
“血压测不到!脉搏140!极微弱!开放两条静脉通道!平衡盐溶液快速输注!”
“颈后五道撕裂伤,深及颈椎!污染严重!见鬼,这流出来的东西颜色不对…怎么带点金?”
“左肩锁骨、肩胛骨粉碎性骨折!手臂开放性伤口,深可见骨,创面污秽…等等,这伤口形状…不像是砸伤或切割…倒像是…刻字?”
“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!准备插管!快!”
氧气面罩粗暴地扣在陈默脸上,冰冷的塑料触感。他本能地抗拒,残存的意识在窒息感和一种莫名的、烙印深处的恐惧中挣扎。喉咙被强行撬开,一根冰凉的硬物猛地捅了进来,深入气管!灭顶的窒息感和剧烈的呛咳反射让他身体疯狂地弹动,又被束缚带死死按住。视野彻底陷入黑暗,只有肺部被强行灌入纯氧带来的、撕裂般的胀痛感。
“镇静剂!2mg咪达唑仑,静推!”命令下达。
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静脉注射的针头涌入血管。它并未带来安宁,反而像投入滚油的冰块,瞬间引发了烙印深处更狂暴的反应!
嗡——!
意识在药力的作用下并未沉沦,反而被强行拖入一片光怪陆离、充满尖锐噪音的地狱!不再是淡金色的粘液海洋,而是无数破碎、扭曲、高速切换的影像碎片,伴随着高频的、如同亿万玻璃刮擦的刺耳噪音:
父亲陈建国:不再是沉没的枯槁。是更清晰的画面——昏暗的禁闭室内(像仁和医院废弃病房),他穿着病号服,被几个看不清面目、穿着类似防护服的人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床上。一支粗大的、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针管,狠狠扎进他颈侧的动脉!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,嘴巴大张,发出无声的、极致痛苦的嘶吼!头颅剧烈地摆动,试图挣脱,却被金属箍死死固定。针管里的幽蓝液体被强行推入,他的瞳孔瞬间放大,布满了蛛网般的淡金色血丝,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活过来的蓝色蚯蚓,疯狂搏动、凸起!
林玥: 斧刃劈入眉心的瞬间被无限拉长、放大!没有熔金喷涌的特写,只有那双燃烧着冰冷金焰的眼睛,在斧刃落下的前千分之一秒,极其短暂地……聚焦了!不是混乱,不是痛苦,是一种穿透了系统操控、穿透了死亡本身的、洞悉一切的冰冷平静!那目光,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刺入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!紧接着,才是头颅被劈开、身体坠落的慢镜头,伴随着一种诡异的、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躯壳的“嗤啦”声。
赵猛: 不再是压在他身上的尸骸。是时间回拨!巨大的混凝土块砸落的瞬间,赵猛那布满血污和决绝的脸猛地转向他!在死亡阴影笼罩的前一刹那,赵猛的嘴唇极其剧烈地翕动了一下,不是“走”,不是“撑住”,而是一个无声的、口型异常清晰的字眼——“跑!” 紧接着,是慢镜头下骨骼被寸寸压断、压碎的恐怖景象,沉闷的碎裂声如同踩踏枯枝的爆响,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!温热的血雨混合着骨渣和内脏的碎末,在慢镜头下如同绽放的、猩红的花朵,劈头盖脸地浇下……
吴小雨: 病房门被撞开的缝隙中,她眼中燃烧的淡金火焰熄灭的瞬间,瞳孔深处,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……属于她自己的、小女孩般的、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!那眼神一闪即逝,快得如同错觉,随即被彻底的死寂空白取代。而她的脖颈侧面,那个不起眼的微型注射孔,在画面中异常清晰,一滴混合着淡金的血珠,正极其缓慢地渗出、滚落。
“呃啊——!!!”
现实中的陈默,在担架上如同被高压电持续击中般疯狂地抽搐、弓起!束缚带被绷紧到极限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、混合着血沫和气管插管摩擦声的惨烈嘶嚎!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、连绵不断的警报声,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线条疯狂地跳动、飙升,如同垂死蜉蝣最后的挣扎!
“室速!快!200焦耳!准备除颤!所有人离开床单位!”沉稳的声音也变了调,充满了惊骇。
冰冷的电极板带着强大的电流,狠狠按在陈默的胸膛上!
砰!
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,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弹起,又重重落下!意识在电流的轰击和药物引发的恐怖幻象双重撕扯下,如同脆弱的玻璃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。眼前的幻象碎片被电流强行击散,却又在下一秒更疯狂地重组、袭来!
“加大镇静!再来5mg丙泊酚!快!”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眼前的伤者,生理指标濒临崩溃,精神反应更是诡异狂暴得超出常理。那伤口流出的淡金色液体,那无法解释的生命体征波动,都指向某种超出认知的恐怖污染。
更强力的冰冷药液注入血管。这一次,药力如同沉重的铅块,终于开始拖拽着他狂乱的意识向黑暗的深渊沉去。那些尖叫的幻象碎片开始模糊、褪色、拉长,如同融化的蜡像。父亲无声的嘶吼、林玥洞悉的目光、赵猛粉碎的骨骼、吴小雨绝望的眼神……都化作了扭曲的背景噪音。
就在意识彻底沉没的边缘,一个相对清晰的、冰冷的意念碎片,如同沉船的桅杆,最后一次刺破混乱的波涛,浮现在他濒死的意识里:
…通道…还开着…烙印…是门…坐标…是路标…找到‘根’…烧掉…才算…结束…林玥…图谱…钥匙…在你…里面…
随即,是无边无际的、粘稠的黑暗。
消毒水的气味。
浓烈、刺鼻,却不再是医院走廊里那种混合着血腥和恐慌的死亡气息。这里的消毒水味更纯粹、更霸道,带着一种无菌的、冰冷的压迫感,试图掩盖一切生命的痕迹,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、如同腐败甜点般的神经组织甜腥——那是从他身体深处,从那些被“绿髓”污染的伤口里,持续不断散发出来的死亡味道。
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深海底。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心跳,都泵送着沉重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。身体感觉不到,或者说,感觉到的只有一片沉重的、无边无际的麻木和钝痛,如同被浇筑在冰冷的混凝土里。
唯有右手小臂内侧。那刻骨的伤口,在持续的神经痛和可能的感染作用下,如同埋藏了一颗微型的、持续放电的电极。每一次微弱的脉搏搏动,都牵扯着暴露的神经末梢,传递出尖锐到足以刺穿麻木的剧痛。这剧痛,成了他漂浮在黑暗深渊中唯一的锚点,提醒着他那用血肉刻下的使命。
还有后颈。那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,被厚重的敷料包裹着,却阻挡不住内部持续不断的灼烧感和诡异的搏动。仿佛有什么活物,在伤口深处,随着他的心跳,在贪婪地吮吸、生长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片刻,也许是永恒。一丝微弱的光感穿透眼皮。陈默极其艰难地,再次掀开了沉重的眼帘。
视野模糊,如同隔着一层沾满油污的毛玻璃。惨白的天花板,刺眼的无影灯(己关闭),还有悬挂在旁边的、缓缓滴落的药液袋子。冰冷的液体正顺着埋在手背血管里的针头,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身体。
他转动唯一还能稍微活动的眼球。这是一间单人重症监护病房。西周是冰冷的仪器,屏幕上跳动着代表他生命体征的、脆弱的曲线和数字。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和那股甜腥,还弥漫着心电监护仪运行时特有的、微弱的电流臭氧味。
一个穿着严密防护服、戴着护目镜和N95口罩的身影站在床边,正低头记录着什么。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眼睛——那眼神里充满了职业性的专注,但深处,却掩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和困惑。显然,陈默的伤情和那些异常的生理表现,己经超出了普通急救的范畴。
陈默的喉咙动了动,试图发出声音,却只引来一阵剧烈的呛咳。气管插管己经拔除,但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,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。
护士立刻察觉,快步走近,护目镜后的眼睛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:“别动!你现在非常虚弱!不能说话!”她的声音透过口罩,闷闷的。
陈默的目光死死盯住她,然后极其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,最终,落在了自己被厚重绷带包裹、固定在胸前的右臂上。那目光里没有哀求,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、冰冷的执拗。
护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明白了他的意思,眉头紧锁:“你的手臂…伤势很重,感染风险极高。医生己经处理过了,但你不能再动它!否则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…否则可能保不住。”
保不住?陈默灰暗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动。他关心的从来不是这条手臂。他用尽残存的力气,试图抬起左手——那只被压在身下、粉碎骨折的手臂。剧痛让他瞬间冷汗淋漓,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,只抬起了一点点,指尖无力地颤抖着,指向自己的右臂内侧——那刻着坐标的位置。
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,眼前再次发黑,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血腥味。
护士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,眼神复杂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拿起床头的记录板,在上面匆匆写了几个字,然后拿起内部通话器:“秦主任,3号床病人醒了,情绪非常激动,似乎极度关注他右臂内侧的伤口…对,就是那个…形状异常的伤口。”
放下通话器,她看着陈默因痛苦和缺氧而变得青紫的脸,叹了口气,拿起吸痰管:“放松,我帮你清理一下,会好受点。”冰冷的器械再次探入他的喉咙深处。
就在吸痰管带来的窒息感和恶心感几乎要再次夺走陈默意识时,病房门被猛地推开。
秦主任冲了进来。他同样穿着防护服,但没戴护目镜,露出的脸上布满了疲惫、血丝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。他半边脸颊贴着纱布,手臂吊着绷带,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。但此刻,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陈默,充满了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希冀。
“陈默!”秦主任的声音沙哑,几步冲到床边,无视了护士的操作。他的目光在陈默缠满绷带的右臂上扫过,最后落在他脸上,“你…你刻下了什么?是不是坐标?张伯年留下的坐标?!”
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!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了一丝锐利,如同回光返照。他停止了对吸痰管的抗拒,喉咙里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急促气音,沾满血污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,无声地重复着一个字:“坐…标…”
“是它!一定是它!”秦主任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,随即被更深的恐惧覆盖。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——那个沉重、扭曲变形、外壳布满凹痕和灼烧痕迹的铅盒!铅盒表面还沾着深褐色的血迹和黑色的油污,正是赵猛用命护住的那个!
“盒子!录音带还在里面!但…但打不开了!锁死了!而且…而且…”秦主任的声音带着颤抖,他将铅盒凑近陈默,“…你看这里!”
在铅盒外壳一处被高温烤得发黑变形的边缘,几道深褐色的、己经干涸的血迹浸染着。而就在那血迹覆盖的区域,铅盒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,竟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、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、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的——神经束状纹路!
那纹路的形态、那搏动的频率…与陈默意识深处,林玥残留神经图谱构建的、那个指向坐标的巨大蜂巢网络结构,隐隐呼应!也与陈默手背上那暗金色的烙印脉络,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!烙印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和灼痛!
“是林医生的…神经信号…活性残留?还是…钥匙的显形?”秦主任的声音充满了科学工作者面对未知的震撼和恐惧,“赵猛的血…或者…你的血?触发了什么?这盒子…这磁带载体…被张伯年做了生物层面的加密?!”
就在这时,秦主任因为激动和急切,手上沾着的、来自他自己伤口的些许新鲜血液,无意间蹭到了铅盒表面那幽蓝搏动的神经纹路上!
滋——!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清晰无比的电流声响起!
铅盒表面的幽蓝纹路骤然亮了一瞬!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!
而与此同时,陈默手背上那暗金色的烙印,如同被引燃的导火索,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芒!一股狂暴的、冰冷滑腻的意念脉冲,如同失控的洪水,顺着烙印与那幽蓝纹路之间无形的共鸣通道,狠狠反冲回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!
“呃啊——!!!”陈默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再次砸中,猛地向上弹起,又被束缚带狠狠拉回!口中喷出一小股带着浓烈淡金色荧光的血液!心电监护仪再次发出疯狂的警报!
幻象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,再次汹涌而来!这一次,更加清晰,更加冰冷:
张伯年颤抖的手,不是在抚摸档案袋,而是用一支特制的、笔尖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笔,小心翼翼地在磁带的黑色磁粉涂层深处,蚀刻着极其复杂的、肉眼不可见的淡蓝色神经束状回路!那回路的核心节点,正是那个坐标!
父亲在淡金粘液中沉没前,浑浊的眼中最后的光芒,穿透粘液,死死锁定在他陈默身上,无声的口型不再是“火”,而是两个冰冷的字——“双钥!”
林玥在斧刃落下前那洞悉一切的冰冷目光,此刻仿佛穿透了时空,首接烙印在他意识里,传递着一个无声的意念:烙印为引…图谱为匙…坐标…开门…
双钥!烙印是引信!林玥的图谱是钥匙!坐标是门!
陈默沾满淡金血沫的嘴唇扭曲着,发出一个破碎的、如同砂轮摩擦的声音:“…钥…匙…在…里…面…”
他的目光,不再看铅盒,而是死死地、如同淬毒的匕首般,钉在了秦主任脸上!那只刚刚还在为剧痛而抽搐的、完好的右手,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毒蛇,猛地从身侧抬起!
动作快得超乎想象!带着一种濒死野兽最后的爆发力!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垂死之人!
五根沾满血污、冰冷粘液和灰尘的手指,如同钢钳,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、冰冷的决绝,狠狠地、死死地攥住了秦主任靠近床边的手腕!
秦主任猝不及防,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攥得痛呼一声,手中的铅盒差点脱手!他骇然低头,对上陈默那双燃烧着冰冷金焰、毫无人类情感的瞳孔!
“带…我…去…”陈默的声音嘶哑破碎,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灰烬和冰冷的血泊里刨出来,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,“…去…坐标…烧…掉…全…部…”
他攥着秦主任手腕的手指,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,指甲几乎要抠进对方的皮肉里。手背上那焦黑的烙印,在防护服袖口下,正透过绷带的缝隙,闪烁着不祥的、冰冷的暗金光芒。后颈包裹的厚重敷料下,一股粘稠的、带着淡金色荧光的液体,正缓缓地、不可阻挡地洇透出来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