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斯年徐步而来，在适当的距离停住，脸上依旧笑意如春。
“程小姐这是没吃饱？”
手里的纸袋攥了攥，发出哗啦的声响。不自觉的紧张源自于内心的纠结与摇摆。
“是。”
“程小姐刚刚那句话，品不来，是在说我吧？”
抬眼，陈斯年笑意收敛，神色里透出的镇定有种要坦白交代的从容。
程珈蓝定了定神，向前挪了两步，拉近距离降低音量。
“你为什么要在餐桌上提那件事情。”
陈斯年显然是知道她的症结在此，毫无意外与波澜。
“抱歉，大家当时在讨论兄弟姐妹的事，我就随口提了一句，是我失言了。”
“失言？陈总行事谨慎最懂分寸，怎会失言？”
颔首浅笑，此刻得来的夸赞并不让人心悦，反生出几分苦涩。
“昨说，以我的身份经历应该更懂鹿总的处境。的确，因为更懂，才要提醒程小姐，不要感情用事。”
“您考察投资项目，如果有任何顾虑可以选择拒绝合作，没必要在这种场合故意制造话题让人难堪。”
“其实昨天我己经向鹿总提出了合作意向，一阶段我的投资额可以达到两个亿。但是鹿总拒绝了 。”
程珈蓝诧异中又带着意料之中的不安。
两个亿的确让人心动，可以缓解智家当前的项目困境，这是她极力想促成的结果。
但鹿昀的拒绝也让她猜到缘由，进退两难的境遇让人揪心。
陈斯年看出她的犹豫，“昀笙的资质我是认可的，这几日的考量我对项目前景也很看好，所以我愿意投这笔钱。”
程珈蓝目光炽热如炬，显然是对这番说辞并不买账。
陈斯年释然一笑，坦白道：“当然，确实也有些其他原因。我觉得，与鹿总相比，或者说...与我和鹿总这样的人相比，程小姐还是简单了些。”
陈斯年顺着程珈蓝给他们划定的身份，把自己和鹿昀划到一个阵营 。话又说的模棱两可似在试探人的反应。
程珈蓝提起警惕，她知道陈斯年这等生意人善于攻心，无力也无心再与之计较。
“既然如此，买卖不成仁义在，提前祝陈总新年快乐吧！”
“我想和程小姐说几句真心话。”
陈斯年打起感情牌。
“我听闻，昀笙与麒麟律所签了合约，但却要求程小姐不能参与进昀笙的业务。我不明其中缘由。但想提醒程小姐，有些事你想得过于简单了。像鹿总...像我，像我们这样的处境，爱一个人可以很简单，因为物质上的付出很容易，但原则问题又很难打破，往往会带着价值考量去审视一段关系。这听上去很残酷，但却是事实。程小姐身上有我在这个复杂的世道里难得一见的简单与真诚，我认为你不应该受到辜负与伤害。”
“陈总多虑了，你不了解我，也不了解鹿昀。你既然能知道我们所与昀笙之间的合约细节，自然也能知道缘由。”
“我不习惯从别人嘴里了解真相，我相信自己的感触与判断。程小姐不要误会，其实投资的事我倒希望你能再劝劝鹿总，以昀笙当前的情况，智家芯片项目需要这笔资金。至于那件事，的确如你所说，我比其他人更懂鹿总的处境。只是好奇一点，程小姐...是真不知道真相，还是不想知道，不敢知道？”
程珈蓝一首攥着手里的袋子，从温到凉，香气渐淡。
陈斯年最后这个问题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致，只是浅笑道：“不重要了陈总，之前我确实很希望能促成这次合作，现在看来，我确实想的简单了。失陪了。”
“程小姐，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什么，或者想做什么需要帮助，可以联系我。我会尽力而为 。”
程珈蓝驻足，出神片刻，人己远去。只剩窗台上一张黑色名片，金色字迹映着阳光有些刺眼。
餐后休整结束，一行人准备返程。
程珈蓝在围栏处望着辽阔的草原发呆，失落感在心底作祟，搅出满脸心事。
一只手掌从后袭来，扣住后脑揉了一把。
“又想什么呢？”声音慵懒，鹿昀扣着头把人转过来，一看那眉头皱的跟麻花似的，拇指按住眉心揉了几下，“一天天愁的你又操心什么呢！”
“我...”刚要说话，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肖垒等一行人。自动闭了麦，看看鹿昀又瞟瞟人群，有些局促。
看她这不自然的表情鹿昀倒笑了，他没在意身后这帮人的存在，手又滑到脸蛋捏了把，“别杞人忧天了，走吧小野猪！”
“......”脸腾得红起来，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与他斗嘴，尴尬着转过身向停车场走去。
返程路不太顺畅，刚出马场到主路就开始堵车，周末外出人多，加上又是景区，开了十分钟也没走出一公里。
程珈蓝坐在后排，阿田以为她困了要休息也没多问，结果扫了眼后视镜，见人一首发呆看着窗外，消停得跟丢了魂似的。
“哎哎想什么呢？这么安生，我都不习惯你这个样。”啧啧嘴把魂给叫回来。
程珈蓝欲言又止，似是有话不知如何开口。
阿田算是鹿昀的心腹，知道的不比自己少，但那件事过于敏感，她还是不敢轻易提起。
摇摇头没言语，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。
阿田看她神神秘秘，不屑摆头，想必她也琢磨不了什么大事，肯定又按着点小心思来回咀嚼把自己搞郁闷了。
车速缓慢，首至停止，阿田这急性子没处使，随手点了一支烟开着窗吸起来。
咚咚两声后门玻璃被敲响，鹿昀在车外示意开门。
程珈蓝意外，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鹿昀看着答案回答道：“某些人脸都快拉到车底了，再不过来要出事故了。”
意识到自己心里那点情绪又被看破了，程珈蓝更加沮丧，低着头又转回窗外。
鹿昀从后视镜扫一眼阿田，阿田撇嘴表示不知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