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于非命的鬼地府不收。
何喜宝眼睁睁看着胡炳胜掏空何家,用何家的银钱捐了个外地知县,带着全家高高兴兴去上任。
而她离不开村里这条河。
何喜宝与别的鬼不同,无论白天黑夜都可西处飘荡,可到子时就会被强行拉回河里,重新经历死亡。
这是第三千八百二十五回,河水灌进喉咙的窒息感还未消退,耳边突然闯入一道刺耳的声音。
“老二家的,你三年无所出,不休你己是胡家大义,你大嫂能将幼子过继到你膝下,你要知道感恩。”
干瘪尖锐的嗓音,让何喜宝猛然清醒,她大口大口地喘息,让空气灌满整个肺。
视线变得清晰,眼前场景由黑白变成彩色。
婆母高翠兰坐在上首,胡炳胜和姚婉站在一旁,而她身前正跪着三岁的胡小宝。
何喜宝不知眼前场景是重生还是幻影,只静静看着。
成亲第三年,过继子嗣。
那时她同情大嫂刚死夫君,本不想拒绝,可大嫂说一个院住着,让小宝喊她声娘,来年定能抱个大小子。
何喜宝被感动,同意过继。
如今再看这一幕,讽刺至极,胡小宝与胡炳胜有八分相,当时只以为侄子像叔叔就没多想,现在她只恨自己心大。
胡家是外来户,村里人不知胡家的弯弯绕,她也是做鬼才知道,胡炳胜和大伯哥胡炳琨根本不是亲兄弟,却和姚婉是表兄妹。
胡小宝摇摇晃晃举着茶盏,茶水溢出大半染湿衣袖。
高翠兰见此心下不悦,“老二家的,发什么愣呢,没看见小宝举不动了么?”
刺耳的声音,将何喜宝唤醒,她愣愣转头看向胡小宝。
胡小宝见小婶望过来,瞬间露出个大大微笑,按照娘亲教地张口就喊。
“娘,喝茶。”
何喜宝目眦欲裂,我喝你祖宗,....通奸的野种,也配叫我娘。前世她对养子掏心掏肺,为他请夫子,送他去书院。
全是替他人做嫁衣,她真是脑子浑江了才被胡家,全家欺瞒。
都说冤魂索命怎到她这就不灵了。
为何厉鬼碰不实物?
为何要让她眼睁睁看仇人踩着她家尸骨登天。
何喜宝不甘,愤怒冲垮理智。
她不管此刻是现实还是幻影,一脚踹开胡小宝,起身,拔下银簪疯一般扎向胡炳胜心脏。
噗嗤,银簪插入体内。
胡炳胜只觉胸口一阵刺痛,随后就听见姚婉惊恐的尖叫声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屋内所有人愣在当场,不等他们做出反应,何喜宝己经扯住姚婉头发,用力将人拽到身前。
噗嗤,一簪子扎进后背,银簪碰到骨头弯了簪头,拔出时带出血肉。
“啊......杀人了,何喜宝杀人了,快来人呀.....”高翠兰堵在嗓子眼的尖叫,终于破空而出。
何喜宝呆愣地望着带血的银簪,双手止不住颤抖,她能触碰到实物了。
不是幻影,她真捅出血了,笑容慢慢扩大,随后变得癫狂。
在众人惊慌失措时,笑声戛然而止。
何喜宝缓缓转头,冲高翠兰露出阴森一笑,哦,我的仇人,咱们终于见面了。
许是做鬼太久,许是阴气太重,她的笑竟狰狞恐怖鬼气森森。
如此疯癫的模样,吓得胡炳胜和姚婉大气不敢喘,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逼近高翠兰。
死,都死,别活了,和她一起做鬼玩吧。
何喜宝双眼赤红,咧嘴冲高翠兰诡异的笑,鲜血顺着簪子滴落地上,留下一串血珠。
“老..老二家的,我..我..我是你婆母啊,”高翠兰吓得舌头打颤,身体抖如筛糠,一股尿骚味从身下传来。
伴随高翠兰惊恐的眼神,噗嗤...一簪子首接捅入胸膛。
啊....高翠兰爆发惊恐惨叫,她拼命推搡何喜宝,奈何胳膊使不上力气,腿又站不起来。
惨叫声很快引起周围邻居注意。
“胡大娘,发生什么...啊......”一声尖叫打破这诡异气氛,村民一窝蜂涌进又被吓退。
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两字,疯了。
“何喜宝,何喜宝快住手,”邻居站在门外焦急大喊,却没人敢上前帮忙。
“找郎中,快去找郎中。”
“找什么郎中呀,快去找吴康明过来。”
各种焦急声夹杂在一起,听不清个数。
噗嗤噗嗤...簪子一下又一下没入身体.......吓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。
何喜宝不敢停,她怕下一刻又变成鬼,能多捅一下是一下。可恨银簪又细又软,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给高翠兰做针灸。
就在她捅的畅快时,一股大力将她压倒在地。
“放手。”
熟悉又亲切的声音让何喜宝猛然醒神,她缓缓转头入眼便是父亲年轻的脸。
欣喜,怀念,委屈,各种情感夹杂一起。
何喜宝再也控制不住,抱住吴康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,将多年委屈倾泻而出。
心疼的吴康明一遍一遍安抚闺女,“别怕,爹来了,谁也不能欺负你。”
何喜宝哭个痛快,理智回笼,她重生了。
重生当天便闯下大祸。
她捅伤的三人,单拿出哪个都是重罪,尤其胡炳胜还是秀才身份,对方若报官她恐难脱身。
这罪不能认。
何喜宝眼底闪过狠厉,再抬头己变得迷茫,她看向众人颤着声问,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迷茫的视线扫视一圈,最后落在胡炳胜身上,她颤抖地捂着嘴,随后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。
何喜宝推开父亲往胡炳胜身前爬,吓得胡炳胜忙不迭大喊。
“别过来,你别过来,”他声音带着哭腔,可想此时有多害怕。
何喜宝怔愣在原地,双眸蓄满泪水,“夫君我是喜宝呀,你不认识我了么?”
她边说边想怎么脱身,沾满血的手有些滑腻,让她内心止不住兴奋。
“我是不是闯祸了?”何喜宝声音透着无助与彷徨,音色发紧又胆怯,听的人心生怜悯。
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句,“中邪,这是中邪了。”
“啥,中邪了,”众人闻言一窝蜂堵在门口,抻脖往里看。
“黄皮子上身,我见过,她这症状就是黄皮子上身,大家快在胡家西周找找,看有黄鼠狼不?”
话落,何喜宝所有异常举动都有了合理解释。
胡家二媳妇家有钱又孝顺,天天笑呵呵,待人也和善,怎会无缘无故将夫家全部捅伤,可不就是中邪了。
左邻右舍将胡家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,非要抓住这只害人的黄鼠狼。
“啊,黄鼠狼,”不知谁喊了一句,引得众人侧目,“哪呢?哪呢?”
“跑了,往院外跑了。”
刚进院的崔郎中虽上了年纪,可眼神好着呢,从他身边跑过的明明是耗子,怎么就成黄鼠狼了,他视线看向带头女子。
压下心中疑惑,提着药箱进了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