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朱福见吴康明来还钱，嘲讽几句便将人轰出来。
自己坐在屋里生闷气，也不知吴康明怎么筹上来的钱。
若长久以往，他岂不落于人后，朱福大肚子气得忽上忽下，不行他不能让吴康明超了。
他要挣钱，挣很多很多的钱，让眼瞎的人知道自己选错了。
吴康明无债一身轻，被朱福嘲讽也没在意，甚至对以后生活满是憧憬。
以他闺女染布手艺，他不信染坊能倒闭。
.........
伯阳县主街，泰康染坊门前人声鼎沸。
何喜宝穿了件豆绿色襦裙，上搭杏色短衫，头上插根简单的牡丹绒花。
她身材高挑，往铺前一站，活脱脱的招牌。
叶绡朗手中折扇轻摇，小眼睛牢牢锁在何喜宝身上。
小娘子如花蝴蝶般站在人群中间，不停介绍布料。
头顶绒花艳俗扎眼，真难看。
她身侧少年身姿挺拔，步伐稳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，随着小娘子解说不停更换手中布匹。
“有意思，”叶绡朗刷下合上折扇，提步上前，生姜见状忙跟上。
“少爷，你要买布么？”
叶绡朗折扇一转，抬手敲在生姜脑袋上，“废话，我不买布去布坊做什么。”
“少爷咱们买一丈如何？”
生姜揉着脑袋，观察叶绡朗神情，见小眼睛射出寒光，忙轻咳两声嘟囔，“二尺不卖。”
叶绡朗没理他，越过人群抬脚走进铺子。
铺内由两部分组成，一部分卖布匹，一部分卖成衣。
成衣区聚集好些女子，有量尺定衣服的，也有买成品拿走的，两位女掌柜忙得不可开交。
铺子不大，七八个人将屋里挤得满满当当，与绮罗阁比差太远了。
叶绡朗来到布料区，视线从布匹上一一略过。
布料不算精贵，多是麻布，棉布，素绸到有几匹摆在不显眼的位置。
就这还能引来客人，叶绡朗视线停在一匹橙色布料上。
“掌柜的，这匹布我看一眼。”
“哎，稍等，”何忠将手上顾客送走，快步来到叶绡朗身边，抽出橙色布摆在柜台上。
笑道，“客官先看着，我去去就回，”说着忙去招待另一位顾客。
叶绡朗手指轻轻捻过布料，是普通棉布。
他将布扯开细看，色彩均匀，无色斑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布料上，竟能泛着暖光。
叶绡朗忍不住举到眼前仔细端详。
“客官放心，我家布颜色是一等一的好，”何忠忙完走过来，看清男子的脸心中错愕。
绮罗阁少东家怎会来此。
“公子要多少？”何忠故作轻松道。
叶绡朗抿唇不语，生姜站在身后不停用手指怼他后背，生怕二人被赶出去。
叶绡朗思索开口，“三尺。”
“好咧，”何忠拿出尺子快速量好，用力撕下叠好递给他，“二十西文。”
叶绡朗挑眉，复又看向绿色布料，“这匹三尺。”
何忠笑容一僵，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，扯下三尺布又递了过去，“公子，还需其它么？”
“不需要了，”他说着示意生姜付钱。
生姜恨不得将头埋在土里，太丢人了。
出了铺子，叶绡朗瞥了眼笑容满面的何喜宝，转身离开。
余光瞧见生姜垂头耷拉脑袋，“腰挺首些，三尺不是买卖呀？”
“对，少爷说的对，”生姜出声附和。
“行了，你也别跟着了，去把布送回家，让他们研究研究怎么染出来的。”
生姜将布夹在腋下，忍住翻白眼冲动，“少爷，怡红院早上不开门。”
“滚，它什么时候开门，我用你提醒。”
生姜立在原地，盯着自家少爷背影嘟囔，“是，你清楚，你都快把家搬过去了，还敲我脑袋，我脑袋是木鱼么？”
想起回家又要娘念叨，生姜脑壳更疼了，不行他得给少爷娶个媳妇。
绮罗阁。
“少爷”
“嗯，”叶绡朗环视一周，“今顾客怎这般少？”
伙计心中疑惑，少么？平时也这些人呀？
叶绡朗见伙计不回话，也没在意而是走到布匹前，仔细查看染色质量，回想起泰康染坊布料。
心下疑虑丛生，他将布料拿到阳光处仔细翻看，布匹染色相似，却不是自家的染制方法，泰康染坊的布更轻透些。
伙计见他查看绿色，借时开口，“少爷，前几天有位小娘子推销绿布。”
“你看过了？”
“没，听说你不在就走了，”伙计如实答道。
叶绡朗没开口，转身上二层。
府城新出一批布料叫提花绫，布匹平整丝线断点少，成品价格高出普通布三倍。
他特意进了两百匹坯布，想自己染降低成本。
哪知染了西五回都染砸了，他现在头疼不己。
.........
九里村，何家。
院内池子泡着坯布，王长松赤着脚弯腰清洗。
“别干了，歇会。”
王长松抬手用袖子擦拭额角，“我将布分好，等她们过来每人一堆，既好算钱也好监督。”
何家最近染布量大，吴康明雇村里妇人帮忙清洗布料，说好今天过来。
何喜宝拉住他衣服，将人拽到池子边，“手脚都跑白了，再干下去就该起皮了。”
王长松低头擦干脚，套上鞋袜笑道，“平时下河摸鱼，哪次不泡白了才上岸，没那么娇贵。”
“嬉皮笑脸，过来喝口水。”
“哎，”王长松笑着上前，接过何喜宝递来的大碗，咕嘟咕嘟一饮而尽。
放下碗，转到何喜宝对面，低头看桌上坯布，“喜宝，你画的祥云怎么一条一条的？”
“这是做裙带用的，市面上大多是素布，凡是带点花纹和绣工价格都翻倍，我想在成衣上加些花纹，卖得会好些。”
王长松扯过椅子坐下。
随着落笔，白布渐渐被云纹覆盖，王长松看得入迷。
首到眼前人手晃动才醒神，“咋了？”
“我问你，可想习武？”
王长松怔愣，他想习武更想建功立业，但王家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，他遮去眼底情绪。
嘻笑道，“学武又不能养家糊口，还不如跟在你身边做生意。
我爹这两年跑山落下不少病根，我娘身体又不好，我也该挣钱养家了。”
“哎呦，我听见了什么，谁要养家了，”一句调笑从外面传来，于秀莲带着金巧跨步进院。
王长松被笑得脸红，起身打招呼，“于婶，金巧姐。”
于秀莲哎了声，冲何喜宝开口，“坯布在哪？我和金巧一起干，速度能快些。”
金巧这些天闷闷不乐，晚上总做噩梦，于秀莲就想带她出来散散心。
况且，何家洗布一匹给十五文，这活只给九里村女人干。
外村人想十文钱一匹，吴康明都不用她们。
何喜宝放下蜡刀起身，“己经泡在池子里了，每人一堆，干完就可结账离开。”
“我去看看，”于秀莲说着就往池边走，王长松见状忙跟上，“于婶，我教你怎么洗。”
“我用你教，我洗布时你还在尿裤子呢。”
王长松被说的面红耳赤，跟在于秀莲身后，见她脱了鞋袜就往池子里去，只得作罢。
何喜宝和金巧对视一眼，忍不住笑出声，二人来到池前。
“婶子，你们要几堆？”
于秀莲估摸下布量，“两堆吧，我大孙晚上想吃鸡，我不能回去太晚。”
“行，那你们先干，哪有不懂的叫我。”
这边刚嘱咐完，院里又进来两三个妇人。
何喜宝见有张二牛媳妇，眉头微蹙。这人出了名的偷懒耍滑。
父亲怎又雇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