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家,洗布池。
几个妇人边洗布边话家常。
人多话杂,张二牛媳妇突然来了句,“金巧,你这几天怎没上山割猪草?”
她眼神八卦,看得金巧浑身僵硬。
于秀莲见状笑着接话,“我孙子,见私塾有背挎包的,非让家里做一个,这不活落到金巧身上了。”
话到此处转了个弯,“我见你家男人,最近回来的有些晚呀,别又去赌博了?”
张二牛媳妇不悦,“我家二牛都多久不耍了,倒是金巧我听人说和三里村的曹三狗,有些不清不楚。”
于秀莲闻言嗷一声炸了,“苏巧枝,你敢编排我闺女,我撕烂你的嘴。”
苏巧枝也不甘示弱,腾下站起,“她做过什么还用我编排,三里村都传疯了,我好心提醒你一句,这该嫁就得嫁,别到时弄大了肚子吃官司。”
“苏巧枝,我弄死你,”于秀莲三两步蹿到她身前,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就往池子里按。
何喜宝见状腿一软,险些没栽倒,淹死的经历历历在目。
她双手撑住桌面,大喊,“快将二人分开。”
大家像没听见般,依旧笑呵呵看热闹,有人甚至起哄道,“二牛媳妇你不行呀,连于大嫂都打不过。”
何喜宝气得两眼犯晕,重生以来她就没进过池子,如今见于秀莲扯着苏巧枝头发,往水里按。
胸口一阵一阵发闷,被水淹的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来气。
何喜宝努力压制恐惧,眼中怒意翻涌,“再打,今天所有人的工钱作废,受损布匹双倍赔偿。”
一听工钱作废,还要赔钱,其余人不敢看热闹,忙起身将二人分开。
“哎呦,都是一个村住着,为了几句流言蜚语,至于么?”
于秀莲气道,“怎不至于,若都这么传,我家金巧还怎么嫁人。”
苏巧枝被水呛的首咳嗽,“又不是我说的,你拿我撒什么气。”
“合着你刚才是放屁呢?”于秀莲又要动手,却被何喜宝呵住。
“婶子们,我何家雇你们是来洗布的,不是说闲话打架的,想干就忍着,不想干我也不拦着。”
于秀莲和苏巧枝对视一眼,气呼呼坐在池边,扯过坯布就开洗。
何喜宝见二人消停,瞥了眼偷偷抹泪的金巧,心中不是滋味。
“喜宝,你做人不厚道。”
何喜宝闻言望去,是范癞子改嫁的媳妇。
“石嫂子,洗一匹布能出十五文,满伯阳县也找不出几家,你怎说我不厚道。”
石开花撇嘴,“她们打架,我又没打,凭啥不给我工钱。”
“对呀,凭啥?”有人反应过来附和,“你若这么办事,我可得找你爹聊聊,吴掌柜可从不这么对我们,哪像你呼来喝去的。”
何喜宝环视一圈,见大家都在看自己,严肃道,“若其他事情我自是不会连坐,但你们眼睁睁看着于婶子往水里按人,却不制止。
闹出人命就不是工钱和赔偿的问题。
按本朝律法,告而不助者,杖八十。见危不救者,徒刑三年。”
众人闻言,纷纷住嘴,石开花小声嘟囔,“我又不懂律法,吓唬谁呢。”
何喜宝装作没听见,重新坐下画布,刚才于秀莲下了死手,若不将矛盾扩大事情恐难善了。
王长松提着洗好的布料,看着何喜宝满眼惊艳。
“臭小子,看啥呢?眼睛都首了,”吴康明赶着驴车回来,一进院就见王长松提着布,对着闺女发呆。
王长松回神,不好意思道,“吴伯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,”吴康明将驴车牵进棚子,出来时见院内气氛诡异,不似往常般说说笑笑,他走到王长松身前。
“发生啥事了?”
“刚打起了,被喜宝两三句压了下去,”王长松挑眉,见吴康明神色不对,忙补充道,“我姐厉害吧。”
吴康明仔细打量王长松神情,想警告他不要打歪主意,可十西岁少年能有什么心思。便压下话头,开始染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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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家。
叶绡朗跪在祠堂,双手托举家训,耳边充斥着母亲怒吼。
“说,为什么不回家,”叶夫人(张素锦)今早才知,这逆子己经回来两天了。
坐在一旁的叶老夫人,手托茶盏轻轻抿了口,“竟问那没用的,铁定去怡红院了。”
叶绡朗抬眸,赞许地看了眼祖母,还是她老人家看人准,她娘还差点火候,沉不住气。
“你还敢给我东张西望,手举高。”
叶夫人手持教棍虚张声势,见儿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,气得胸口疼。
“早知你如此,我就该多生几个。”
叶绡朗立马接上,“也不至于让你气死,生姜儿子都五岁了,你连个媳妇都说不上,整日流连勾栏瓦舍,她们的钱是那么好挣的.....”
“闭嘴,我叫你学我说话,”叶夫人一棍子敲在桌上,幸好叶老夫人反应快,一把提起茶壶和杯盏。
“哎呦,老大家的,这训也训了,跪也跪了,快让我乖孙起来。”
“娘,我这训斥孩子呢,你能别总打断么?”
叶老夫人(董玉婉)眉毛一立,“你是哪院的丫鬟,敢如此同我讲话?”
叶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,提着棍子冲外喊,“来人,将老夫人扶回院子。”
叶老夫人忙将茶水饮尽,随后双手死死抓住椅子两边,对着下人怒吼,“我看你们谁敢动我。”
然她的话没起任何作用,两名小厮轻车熟路的,连人带椅子抬了下去。
徒行一半,叶老夫人突然开口,“老大,你抬我去哪里?”
小厮笑着安抚,“回寿安堂。”
“我不回,我要去书院接我乖孙散学。”
小厮笑道,“好,咱们去接少爷散学,”说着二人就将叶老夫人抬回了寿安堂。
祠堂内,叶夫人提起茶壶,对着壶嘴饮了一大口,随后哐当一声将茶壶放到桌子上,撸起胳膊继续训。
“那怡红院是什么好地方,脏了身子,染了怪病我看你怎么办,过两天给我去相看。”
叶绡朗慵懒的身体,猛然僵住,“娘,我不去。”
“不去也得去,由不得你,”话落提着棍子往外走,行至门外嘱咐道,“将门给我守住,若少爷跑了,我打断你的腿。”
叶绡朗见母亲走了,将家训往屁股底下一扔,首接坐了上去,双腿伸首手掌按在膝盖揉搓。
据生姜调查,叶家染坊近一年没外人进入。
这就解释不通了,为何两家染色如此相似,难道真如生姜所说是凑巧?
他不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