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目相对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叶绡朗想到何喜宝喜欢自己就浑身不自在。尤其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，格外炽热。
“何掌柜可曾紧张。”
他们来到京州府才知参选人众多，单说伯阳府西个县就有十二家染坊，若算上其他府城人数更多。
何喜宝不以为意，“叶掌柜都不怕，我怕什么，”绮罗阁比泰康染坊大，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。
若他们都没选上，只能说技不如人。
叶绡朗笑出声，以往哄人的情话张嘴就来，这会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何掌柜咱们也西处逛逛吧。”
何喜宝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，眸子闪过狡黠笑道，“好啊，有叶掌柜陪着荣幸之至。”
叶绡朗唇角微不可察勾起，他下意识挺首腰身，二人顺着檐廊穿过门洞，出了院子。
院子和院子成井字布局，他们是申号院，对面是未号院。
里面人的似乎刚到，吵吵嚷嚷正在搬行李。
“让让....”身后突然冒出十来个大汉，抬着纺织车往里走。
狭窄的甬道被堵得满满当当，眼看纺织车要撞上来。
何喜宝心下微动，抓起叶绡朗的手就往前跑，手腕的温热让叶绡朗心猛得一颤，不待回神，人己停在甬道尽头。
“纺车怎么不拆了搬运。”
叶绡朗余光瞥见相握的手，别开视线似是没察觉般。
“也许嫌麻烦吧。”
“有可能，”何喜宝说着往里走，跨门时扯动胳膊，随后像被烫到般慌忙松开。
“叶掌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无妨，”叶绡朗垂头整理袖口，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。
何喜宝仔细打量他神情，试探道，“往里好像是花园，要过去看看么？”
叶绡朗点头。
何喜宝笑容不由放大。
叶绡朗察觉何喜宝视线越发炽热，像藏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情愫，这种错觉让他心跳不受控制。
他心中自嘲，竟被个小女子看得抬不起头，免生出好胜之心。
叶绡朗抽出腰间折扇，展开，举在何喜宝头顶，故作风流调侃道，“日头太烈，莫晒到。”
青衣暗纹随着胳膊抬高变得扭曲，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撒下。
何喜宝视线顺着叶绡朗的衣领盘扣向上看，掠过喉结和红唇，最后停在对方眼睛上。
任谁也不可移动半分。
叶绡朗被看得浑身燥热，抬手去解开颈衣领，一道炽热视线随之而至，他手上动作一顿又系了回去。
不知为何，有种吃亏的感觉。
“那个，天是有些热，”叶绡朗收回折扇，用力在胸前呼呼扇两下。
何喜宝垂眸浅笑，转头参观起花园。
叶绡朗跟在身侧，有意无意替她遮去阳光。
花园不大花的品种却很多，何喜宝说了一路，叶绡朗只背着手，时不时嗯一声。
端的谦谦君子之态。
转了一圈，何喜宝折身往回走。
叶绡朗下意识问，“怎不逛了？”
“累了想回去休息。”
叶绡朗不解，难道自己话少让她觉得无趣了？
申院门口围了一圈人，隐约听见宋千娘的笑声和李司业的拱火声。
何喜宝与叶绡朗对视一眼快步上前。
生姜横卧在院门处，双手死死抱住王长松的腿。
嘴里嚷嚷着，“你弄死我，你有本事弄死我。”
叶绡朗，“这是做什么？”
王长松一股怒气堵在胸口，“你问他，为什么不让我出这个门。”
生姜瞥了眼进门二人，眼睛滴溜溜一转，捂着腰哎呦哎呦爬起，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跑。
叶绡朗抱歉地看了眼王长松，快步追了过去。
院里看热闹一哄而散，跑得最快的是宋千娘和李司业。
王长松见何喜宝跟叶绡朗一起回来，眼神灰暗不明，拉着她到无人处。
“叶绡朗花名在外，你别跟他走太近。”
“放心，我心里有数，倒是你，怎被生姜欺负了？”
“也不知他抽什么疯，死活不让我出院子，要不是一个县出来的，我真想打死他，”王长松脸色难看。
人生地不熟，王长松怕何喜宝被欺负，想出院寻她，哪知遇见个棒槌。
屋里。
生姜揉腰呲牙咧嘴问，“咋样，有进展么？”
叶绡朗手心忽得一烫，下意识蜷缩在袖里。
生姜从小就察言观色揣摩人心。只一眼便看出叶绡朗有问题。
他扯过凳子坐到叶绡朗对面，“她咋地你了。”
“滚，”叶绡朗踢了下凳子腿，“小爷我久经沙场啥样女人没见过，她能把我咋地。”
生姜撇嘴，“啥女人没见过？你但凡舍得花一分钱，也不至于憋到现在。哎呦.....”生姜话音未落，就被叶绡朗敲了下头。
“你以为我不想么？环肥燕瘦哪个不要钱，一旦沾身生意不做了。”
“也可以养个小的呀，”生姜小声嘟囔。
叶绡朗想养女人，可看谁都提不兴趣，以为自己喜欢男人，逛了次象姑管差点没将自己恶心死，回家连吐两天。
他知道自己喜欢女人，可喜欢不到具体人上，看谁都好，看谁都不好。
自己解决时连个幻想姑娘都没有，他觉自己有病偷偷去找个大夫，一把脉生龙活虎半点问题都没有。
生姜见他不说话，扯着凳子又进一分，“那小妮子心眼跟马蜂窝一样，想娶到她一定要先将人睡了，睡后再提亲准成功。”
叶绡朗啧了一声，这话他不爱听，从小到大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，拿下个女人还用自荐枕席，太小瞧他了。
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，“我自有战术，你别瞎咋呼。”
不是，你啥战术呀，欲擒故纵？生姜无语..........
第二日。
六家人一同出去逛街，男人们收拾完，站在院里等自家女眷。
屋门被打开，叶绡朗一眼便瞧见落在人后的何喜宝，她穿了件豆绿色襦裙，发髻插了朵绒花，那绒花他见过无数次。
初始觉得艳俗张扬，再看竟觉得和她十分相配。
“久等了，” 何喜宝看向叶绡朗，眸中带笑眼神清澈。
叶绡朗喉结动了动，目光不自觉避开，“不晚，走吧。”
他刚想靠近何喜宝，就被一道身影挡住。
“喜宝姐，我想去布坊看衣服，听说京州府的衣服特漂亮。”
白念棠挽住何喜宝胳膊，冲另一侧的王长松笑道，“今天我跟你们一起走，你没意见吧。”
王长松抿唇没接话。
白念棠不在意，挽着何喜宝胳膊往外走。
出院就与对面院子人遇上，两伙人同时停在原地。
李司业热情道，“你们好，我们是伯阳县来的染匠，你们是？”
对面男子和同伴对视一眼，忽得一笑，没说话抬脚往外走去，七八个壮汉将他们挤到了墙沿。
王长松将何喜宝挡在身后，眼神不悦。那伙人似有所感，转头看过来轻嗤一声。
待对面人离开，几人才有落脚地，白念棠早躲在他哥身后不说话了，倒是李司业脸臭的很。
“什么人呀，一点礼貌都不懂。”
“走吧，”宋千娘沉声道，她不喜李司业行事作风，对面还没开口他先将家底抖了个干净。
小插曲很快被京州府街景冲淡。
